不说撒旦了，就是顾旻，听到顾倾城这发自肺腑、毫不保留的称赞与自豪，心底都有种莫名的感觉。

顾旻没有三观，也没有是非对错，他行事，只遵循本能。

他需要了，就去做。

能做的事儿，就去做。

对与不对，违法与否，顾旻既不知道，也不在乎。

但，似乎亲妈在乎啊。

顾旻大脑的某个区域，快速的运转着。

而另一个区域，则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你不疼吗？”

顾旻陡然开口，让还在跟撒旦闲扯的顾倾城愣了一下。

“乐乐，你是跟我说话吗？”

“哎呀，我家儿子真是太棒了，都会主动询问妈妈了呢！”

顾倾城兴奋不已，仿佛顾旻主动关心妈妈，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一般。

其重要、稀缺程度，丝毫不亚于得了诺奖。

顾旻：……

如此奔放的情绪，如此不加掩饰的夸耀，好蠢！

但又该死的让他触动。

他抿着嘴，惊诧于自己情绪的波动，新奇又、又不适应。

他有点小情绪，谈不上生气，就是别扭。

他没再说话，低下头，眼睛盯着面前摊开的一摞资料。

仿佛刚才的那句关心的询问，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嘴巴，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顾倾城却喜滋滋的跑到近前，“乐乐，你是在问我胳膊疼不疼吗？”

“你发现了？我这个胳膊一直都不太自然？”

“哈哈！我就知道，我儿子可是天才呢！”

“嘴上不说，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放心吧，我不疼！就是稍微有点儿骨裂。”

“等我把你的手续办理完，我就去医院看看。”

“……然后啊，咱们就去丑国。”

“乐乐，我虽然还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题对不对，不过，你既然能够造出小撒这样的人工智能，肯定很厉害！”

“对了，这个小撒能带走吧，到时候，我把它拿去给大学的教授看看！”

“兴许啊，只靠着这个小撒，你就能免试入学呢。”

“……哦，对了还有啊，以前妈妈不在，所以你要自己赚钱。以后呢，一切都有妈妈，你就专心的学习！”

“好好在大学里上课，等毕业了，有了学历，你就能有个正经的好工作！”

“我儿子这么天才，一定会有所成就，成为让世人瞩目的科学家！”

顾倾城越说越兴奋，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满都是灼灼的光芒。

顾旻“自闭”惯了，很少与人沟通。

而似亲妈这种热情奔放、积极主动的人，他更是第一次遇到。

仿佛，她从未消失，她一直都是疼爱儿子的好妈妈。

顾旻想到母亲缺失的十三年，心底那丝丝缕缕的欢喜，瞬间被浇灭。

他整个人又变得焦躁起来。

砰！

他直接将手里的笔掰断了，直接丢在了桌子上。

这是他处于暴躁边缘的前兆。

若是不能得到抚慰，他会彻底爆发。

他不会伤害别人，却会砸东西。

会暴躁、会发泄……这也是周益波、周家爷爷奶奶彻底放弃顾旻的主因。

他不只是不善沟通，他还有“蛇精病”的潜质啊。

不正常的人，不能控制情绪的人，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周家上下都打从心底里畏惧。

顾倾城被吓了一跳，嘴里的滔滔不绝瞬间消音。

烦躁的顾旻，愈发烦躁了：被我吓到了？是不是也要像他们一样，把我当成怪物，并远离我？

“乐乐！你没事吧！”

“手疼不疼？有没有流血？”

顾倾城片刻的怔愣过后，就一把抓住了顾旻的双手。

她紧张的左右翻看，唯恐儿子受了伤。

顾旻：……所以，她并没有害怕？

还、还——

“幸好没流血！”

“哎呀，这笔的质量也太差劲了，一掰就断！”

顾倾城检查完儿子，就开始像老一辈人似的“甩锅”——

小孩子跌倒了，不是孩子没走稳，而是地面不平。

扶起孩子后，不是教导孩子接受教训，以后好好走路，而是啪啪的拍打地面，怪它绊倒了自家孩子。

顾旻那颗优秀的大脑，莫名闪现出小时候看到的一些画面。

带着孙子孙女的爷爷奶奶，小家伙摔倒了，他们就是如此操作。

那时，顾旻只觉得蠢。

可现在，类似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竟有种莫名的触动。

这，似乎就是被偏爱、被宠溺的感觉。

“乐乐，以后咱不用这个牌子的笔。妈给你买好的！”

“去到丑国啊，妈给你买最好的钢笔——”

顾倾城利索的将断成两截的铅笔收拾起来，丢进了书桌旁的垃圾桶里。

“……好！”

顾旻低低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在回应顾倾城的那句“买最好的钢笔”，还是在回应“去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