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时候眉心微汗,便先将风灯放在地上,之后才将锦被挂在那根翠绿的竹竿上,远远地递到他面前。
她道:“殿下要的锦被。”
容澈眼底寒彻,他冷声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萤微偏过脸,错开他锐利的视线。
她语声很轻地道:“臣妾虽然愚笨,但也不至于这般愚笨……”
不给她说完的机会,容澈骤然抬手,握住眼前的竹竿。
江萤连忙松手。
但还是被他带得往前踉跄了两步,扶着屏风的边缘
方险险站住。
她抚着心口,后怕地松了口气。
而未能得逞的容澈面色更寒。
闷响传来,锦被被他丢在地上。
他陡然自榻上起身,眼底锋芒毕露:“孤最后说一次,过来!”
江萤的羽睫轻颤了颤。
非但没有走近,反倒更挪远了些。
她重新回到她的小榻上,看了眼远处的更漏,轻声提醒道:“殿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江萤!”
容澈的怒喝震彻寝殿,为这个不眠之夜拉开序幕。
许是前些日子睡得太多的缘故,也许是原本就精力旺盛。
即便是相隔数步远,他依旧有办法折腾她。
她想看账本,容澈就威胁她。
她想要休憩,容澈就吵醒她。
就这般来回拉扯整夜,直到天光微透的时候。
江萤终是困得和衣在榻间睡了过去。
连容澈的威胁声都不闻。
银制更漏点滴而落,支摘窗外天光渐明,淡金色的晨光照亮寝殿。
拔步牙床上,太子容隐徐徐醒转。
交替后的钝痛散去后,他的视线落在稍远处的小榻上。
江萤侧睡在榻上。
衣裳未换,发髻未解,手里还拿着那本还未看完的账本。
容隐没有吵醒她。
榻上的物件都在夜里被他砸到地上,他便倚在木制的床栏上,轻轻阖眼小憩。
大抵两个时辰后,江萤朦胧自榻间醒来。
彼时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
原本悬在树梢的金乌也早已升至当空。
江萤偏首看向更漏,又在看清其中漏刻后急忙趿鞋起身。
她提裙小跑到妆奁前,从最底层的屉子里拿出钥匙,快走到拔步牙床前。
她俯身打开容隐腕间的镣铐。
锁链落在床沿的清脆声里,榻上的太子亦轻轻睁开凤眼。
视线交汇,江萤的语声里稍带不安:“臣妾起晚了。可有耽误到殿下的公务?”
容隐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鬓间。
她在榻上睡了整夜,发髻还未来得及重绾。
鸦青的鬓发间,一支垂珠步摇盈盈将坠。
他抬手,替她将那支步摇重新簪回发间。
步摇流苏交撞的声音清脆。
江萤抬起羽睫望向他。
浅金色的日光里,少女的羽睫鸦青,明眸清盈如水。
容隐目光微顿。
稍顷,他垂落眼帘,平静道:“不曾。”
放在榻间的铁链被藏到屉中。
青裳宫娥们鱼贯而入,送来洗漱用的物件。
一场迟来的早膳用罢,容隐便回到书房,继续处置起昨日未尽的事务。
他问段宏:“汤药的事查得如何了?”
段宏比手,将装在托盘中的药铛奉上:“这
是当日为殿下熬药所用的药铛,属下前去查探的时候,发现其中内有玄机。”
他低首将药铛打开,摁住药铛的握把试验给容隐看:“药铛底层设有夹层。当摁住此处时,药铛底下的隔板打开,先放入的药材便会漏入夹层。等昧下想要的药材后,再将握把松开,夹层盖上,便能如常熬药。”
他说着,松开药铛的握把。
药铛立即恢复如初,看不出半点端倪。
容隐淡看了眼,启唇道:“熬药的宫女涟漪何在?”
段宏的语声顿了顿。
他放下药铛跪地请罪:“属下办事不力。昨夜查到涟漪的时候,她便已经是具尸首。”
容隐并不意外。
他问道:“她是如何死的?”
段宏回禀道:“她就死在自己的配房里。手里拿着的剪刀,扎穿了自己的喉咙。”
容隐凤眼微深,修长的手指轻摁上面前的长案:“顺着这个药铛查下去。”
他道:“东宫内的物件皆有来处可寻。查出这药铛分别是由谁采买、经手、看管,又是由谁交到宫女涟漪手中。将他们的名册记录在案,陆续逐出东宫。”
“是。”段宏比手,转身往外。
在他将要踏过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太子清冷的语声:“等等。”
段宏回首:“殿下有何吩咐?”
容隐微垂眼帘,思绪有顷刻的游离。
不知为何,他想起与江萤同榻而眠的那夜。
她躺在朱红的锦被里,小声说起她曾经在闺中的事。
‘女先生来的日子总是很忙。臣妾要跟着她们学礼仪,学中馈,学乐器……学很多闺阁女儿要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