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又是许久的安静,只剩下烟儿抽噎的声音。
后来旭沉芳起身,缓步走到烟儿面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看着她的眼睛,幽冷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再撒谎,我就让你去给她陪葬。”
烟儿哆嗦起来,哭音不止。
孟娬见状过来拦下旭沉芳,道:“旭沉芳你干什么!”
旭沉芳一时没松手,后被孟娬握着手腕拉开,他往后退了退,才松了手。
旭沉芳转头看着孟娬,孟娬感觉到他的手腕很冰凉,见他身上披的衣裳单薄,转头对外面的管事道:“麻烦你去给他拿一件厚衣服来。”
管事连忙去做。
要不是有孟娬,即便拿了厚衣服他也不会穿啊。好在眼下,他兴许谁的话都不会听,但总归是会听孟娬的。
很快管事就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来,孟娬接过披风抖了开来,要给他披上时,他身高又高出她不少,她只好踮着脚严严实实地披在他身上,系上带子。
旭沉芳低着头,深深看她,道:“连你也骗我。”
孟娬手上的动作一顿,忽而想起旭沉芳受伤刚醒来那会儿,她若无其事地谈及凤梧,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全都是她满口编造给他听的谎言。
孟娬抬头,直视着旭沉芳的眼睛,道:“死者为大,我只是遵照她的遗愿来做。”
“所以你就能睁眼说瞎话,还说得那么没心没肺?”旭沉芳问。
孟娬心口压抑得慌,道:“你就当我本就是那样的人吧。”
旭沉芳回头看着烟儿,又道:“我认识她也不是一年两年,她做对不起我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你说她因为无颜见我、怕拖累我就自尽,我认识的凤梧还没有这么懦弱。你给我说实话,否则今日我绝不饶你!”
烟儿失声哭了起来。
孟娬这才意识到,自己找了一个多蹩脚的借口。
旭沉芳不是那么好唬的,他和凤梧之前无情无爱,可是他却是最了解凤梧的。
若是管事的当时在旭家时就一口咬定他们对此不知情,人可能是旭明宥杀的,大概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可管事太着急,一时说漏了嘴,才让旭沉芳知道了凤梧是自尽的。
孟娬哑声道:“旭沉芳,算我求你,你不要问了行不行?”
旭沉芳没看她,道:“与你没有关系的事,你就不要掺和。这是我的事,也不需要你来管,你就回去好好地和你的王行甜蜜度日就行了。”
孟娬深吸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谅你现在还在气头上,不与你一般见识。”
旭沉芳嗤笑一声,道:“你这人就是爱多管闲事,什么你都要管,也不看看别人想不想你管。我现在就极其非常地看也不想看见你。”
孟娬斜睨他,勾了勾唇,道:“算我犯贱,行了吧。我不管,等你自己作践死你自己。我不管,还指望你来管?旭沉芳,你管什么了?你是给凤梧安身立命了,还是给她买棺下葬了?!”
她往后退了退,看着他再低低道:“你这人,最不识好歹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
烟儿连忙扑过来抱住孟娬的腿,乞求道:“孟姑娘别走,我求你别走……你不要和公子吵架了,姑娘最见不得你们不好的,姑娘这辈子不得所爱,但她惟愿她爱的人能够得偿所愿啊……你们别吵了,我说,我全都说……”
烟儿哭着道,“那日,公子在城外遇到山贼,姑娘不顾一切地跑出城去了。为了救公子,她被山贼掳上山,直到第二日才被孟姑娘救回……”
孟娬闭了闭眼,眼角绯红。袖子里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她不想听这段过往,一个字都不想听。
“姑娘不想让公子知道她这么做了,她选择了自尽,是因为……”烟儿泣不成声,“她想要一个重新开始啊……公子,姑娘她这一生已经这么苦了,即便她想要重新开始,可到最后一刻,她最放不下的仍旧还是你啊……”
旭沉芳满眼灰败。
他早就意识到,当初的山贼头目明明可以一刀砍了他,却偏偏留了他一命。在他昏迷的短暂时间里,记忆出现了断层。
原来是她去过。
他早该想到,她本就不是那般会畏缩躲逃着远走他乡的人,可他心里从一开始竟真的希望,她只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去过一段全新的生活。
他回应不了她,也不在乎她的背叛。不管她背叛多少次,哪怕她因爱生恨,都没所谓。
他可以容忍她再坏一点,坏得理所当然。只是到最后一刻她却只想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坏。
那样的话,心里就能好过些了么?
烟儿继续道:“公子,你不要怪孟姑娘……是姑娘临终前要求孟姑娘一个字都不要提的……那阵公子还没苏醒,是孟姑娘不眠不休地替姑娘寻合适的墓地,给姑娘买棺装殓,亲自将姑娘安葬的……”
孟娬背对着,眼泪不止,嘴上却冷硬道:“还提这些作甚?既然这么不想看见我,那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吧。我想不用我再多管闲事,你也会安顿好她。”
她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大厅。
旭沉芳看着她的背影,若是她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