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士兵被那朗国将领带领着,只有杀出血路才有可能活命,因而空前的团结和有爆发力,所至之处,血肉横飞、尸骨遍地。
殷珩神色清淡地朝旁边伸了伸手,崇咸双手将一把烈弓奉到他手上。
他握上烈弓的手修长有力,挽臂间煞气顿显。
一枚黑羽箭搭上了弦,缓缓绷紧,张到极致。
那箭头在满目血光下,泛着冰冷嗜杀的气息。
一股雷霆之势撑于他手指和手臂之间,仿佛急于破牢而出,顷刻便能翻云卷风。
殷珩微微侧目,视线顺着箭锋而去,落在那正率军厮杀的将领身上,定住。
那淡金色的一双眼睛在血色的映衬下,凉薄瑰丽如斯。
倏而指端一松,箭离弦而去。
前一刻那朗国将领还在振臂高呼,而下一瞬,胸膛突然一顿,利物穿刺,那股霸道的惯力把他的身躯往后拽,顿时溅开一股血雾,如夕阳洒照凋零的花。
主将一倒,立马被无数士兵踩踏淹没,而他所率领的那部分孤注一掷、拿命相搏的士兵群龙无首,彻底大乱。
殷国士兵趁势追击,最终大获全胜。
殷武王占据一城,不待全军上下喝庆功酒,他又马不停蹄地着手图下一城。
彼时殷珩埋头在满桌的军务上,他忽抬起头来,询问随侍的崇咸,道:“京里还没回信来?”
崇咸默了默,道:“回王爷,信昨天晚上才寄出去。”
就是再怎么八百里加急,日夜不停地赶,送到京城也要两三天,再回信回来,起码也要五六天的时间。
“昨晚才寄出?”殷珩看他道,“你没记错时间?我感觉寄出去很久了。”
崇咸:“……确实是昨晚。”
殷珩这才没再多言,埋头继续处理手上的事。忙完了军务,又展开地图,手里捻着红色的小旗子,在沙盘上起起落落,斟酌谋划。
营中将领跟着殷珩也有一些时日了,知道这位王爷行事作风就是张弛有度。
早前朗国频繁挂免战牌时,殷国将士颇为急躁,他丝毫不急;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打了一场大胜仗,将士们不急了,他却毫不耽搁地准备下一步。
他便是如此,时机未到时,他可以从容以候,一旦时机一到,他便一步紧接着一步,逼到对方毫无喘息的余地。
殷珩虽没去喝庆功酒,可也没阻止营中将士自行庆功。
打了胜仗,鼓舞一下士气也是应该的。
而京城这边,王府的管家怎么也没想到,不出三天,他就收到了自家王爷的回信。
殷珩之前很少给他回信。
管家难免诧异,而且还是以这样的速度,从边关快马跑回来,路上还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呢,看来一定非常紧急。
管家拆了信一看,却倍感诧异。
王爷在向他问王妃怀孩子的事。
管家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王爷竟然不知道王妃怀了孩子的事吗?
他一直以为殷珩是知道的,毕竟这孩子都快五个月大了啊。所以先前的内务信件里也没提这事儿。
这不是现在有胎动了么,管家就把孩子阶段性的成长情况在信里报知给殷珩。
现在殷珩昼夜加急地派人传信,可见他心里有多着急。
遂管家忙回房去给殷珩回信,信上将详情告知。
殷珩收到信时,又过去了三天。
他坐在灯火下看了许久。手指有些失控地微微有力地捻着信纸,捻出了几道褶皱。
孟娬竟怀了他的孩子。
他离开了五个月,他和她的孩子也五个月了。
来来往往这么多信件里,孟娬居然瞒着他,一个字也没提。
殷珩想恼她的隐瞒,可心里却柔如一潭水,一丝一毫都恼不起来。
反而,不可遏制地想她。
想见她,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肚子是不是大了,走路方便么,这期间是不是很辛苦……
他迫切地想回去。
因为京城的那个女人实在让他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管家说,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孟娬动了一次胎气。
殷珩生怕她肚子大了的时候不好走路,怕她摔着磕着,怕她休息不好,怕她坐卧不便……
从来没哪个让他这么担心的,甚至超过了对未来孩子的期盼。
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可要是中途出了点差池,吃苦的却是她。殷珩恨不得这诸多辛苦都归在他身上。
怀胎十月,眼下还剩五个月。
女人生孩子等于是绕了一趟鬼门关,他必须要回去,他必须要在她身边才行。
殷珩扶着额头,片刻轻声道:“孟娬,这就是你所谓的秘密?确实,瞒得我好惨。”
京城里,孟娬本来正在熟睡,不知怎的,仿佛是听到有人在唤她一般,心头突然悸得慌,硬是把孟娬给悸醒了来。
她起初还以为自己是被肚里的娃给弄醒的,但是一摸肚皮,发现娃好像睡得挺沉。
孟娬下意识就伸手往床榻外侧摸去,摸了个空。
她突然很想殷珩,想得再睡不着,心里忖着,明日要给他写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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