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报仇吗?”
纪澜道:“不怕啊。”
正道怕他随时咽气,把他精心养了起来。
吃好喝好住好,除了不能随意走动,没半点可挑剔的地方。可裹了蜜的牢房依然是牢房,他过得很不痛快。
他不痛快了,所有人就都别想痛快。
纪澜笑着眯起眼:“不仅不怕,他们还感动极了。正道第一人听完我的事迹,就收了我为徒。”
原主:“……”
以前有个牛叉的爹,爹死了,又多了个牛叉的师父,你这特么是命运之子的待遇啊!
他完全不清楚这缺斤少两的故事里略过了多少腥风血雨,只知道他要是能控制身体,现在眼珠子都羡慕嫉妒红了。
他半天才憋出几个评价:“你们正道真……淳朴!”没几百年的缺心眼,干不出这种脑残事。
“正义!”
几条命就能死心塌地相信人,脑子里都是非黑即白的水。
“大气!”
信就罢了,还让最牛逼的人教,瞅瞅,就教出了这么一个老祸害。
纪澜了然问:“心里在骂人?”
原主即便要升天,也还是习惯性地认怂:“哪能啊,没有。”
纪澜没拆穿他,再次问:“有要交代的吗?要是有遗愿,我兴许会帮一把。”
原主沉默几秒:“没有。”
他母亲早逝,外公外婆也早已没了。
母亲死后,父亲出轨的女人领着孩子上门,可惜不等母凭子贵,她和父亲便遭遇车祸双双离世,只剩一个年幼的孩子。爷爷看在好歹是纪家血脉的份上,把人接回了家。
原本他是有爷爷疼的,但好景不长,爷爷没多久也走了。
纪家家大业大,人们都忙,没空关心两个小孩。他和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便相互仇视,像透明人一样的长大了。
后来灵气复苏,他和弟弟被修真学院录取,透明人终于得到了家族的重视。
可透明也有优劣,弟弟的资质更好,虽说没到纪泓那种变态的程度,却比他好太多了。
他眼看着弟弟越来越受欢迎,自己却要留级,便开始拼命折腾。那向前爬的姿势太狼狈,他不仅收获了大批嘲讽,还被冠上了“散财童子”的称号。
如果他们知道他动了禁术要咽气,会说什么呢?
大概只有“活该”两个字了吧。
可他……他又没害过人,他只是想让人们多看他几眼而已。
但天不遂人愿,到头来他连个说遗愿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被误打误撞弄出来的老祸害肯在这里陪他。
“我有时候会想,骗我钱的人兴许真有急事,那笔钱能救个人,就当给自己积德了,”他哽咽,“可我砸了那么多钱,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良心发现,真的拉、拉我一把呢?”
纪澜看着面前的杂草,没有接话。
原主道:“我想到一个遗愿,你以后遇见这种骗钱的,帮我打一顿行吗?”
他抽噎补充,“但也……也别打得太狠,交给有关部门就好,免得你倒霉。”
纪澜道:“还有吗?”
“还、还有别告诉他们我的事,你以后找到身体了就把我烧了,骨灰撒我妈的墓旁边。我失踪没人在意……哦,可能纪泓会问几句,但应该不会费心找,我弟可能也会问,但八成不安好心。总之我不想死了还听他们说我活该,虽然我确实活该……”
原主说到这里哭得更狠,“为什么啊,我只是不甘太弱了总被无视,想变强而已,老天爷见不得蝼蚁挣扎吗?我又不做坏事……”
他的魂魄更弱,生前的事一幕幕划过脑海。
纪澜浮光掠影地看着,最终停在一个褪了色的画面上:温婉的女人站在门前笑着招手,喊他回家吃饭。
纪澜垂了垂眼,心想:算了。
“省着点力气哭,”他向山里走去,“你还有半个小时呢。”
原主哭得一抽一抽:“我说完遗言只剩等死了,不哭还能干什么?要不你给我讲点以前的事?”
纪澜道:“想听什么?”
“当然是各种八卦,”原主道,“找点狗血的,让我死得开心点。”
纪澜失笑,边走边翻出了一个故事。
讲到一半,残魂更加虚弱,终于让出最后的位置。
他只觉神识轰然蔓延,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山脚的林间,老师定住最后一只小猪,后背刹那间冒了层冷汗。
这股横扫而来的神识太恐怖,直让人毛骨悚然。
好在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缓了口气,竭力忍着逃命的冲动,向山上看了一眼。
几位尖子生感觉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似的。
等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秒钟过去,头顶猪尾巴的男生用尽全力才没跪倒,哆嗦道:“刚、刚刚那是、是啥?”
老师凝重地摇头,不敢停留,示意他们回营地集合。
纪泓便去找弟弟,发现人没了。
他们在附近找了找,依然不见人影,之前的男生道:“他会不会看咱打不过,自己偷偷跑了?”
纪泓沉默,心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兄弟情很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