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兰草(有修改)(3 / 5)

她并不相信,毕竟当初是她亲眼看着赢秋受的伤,也是她亲眼看着赢秋的眼睛流了多少血。

尖锐的玻璃碎片,还有赢秋那张染满血迹的脸,那是赢画一直都记得的场景。

记得她那个可怕的父亲,也记得是自己的这一双手,亲手将赢秋拉到自己的身前……后来在医院里,她也听到了医生说的那些话。

明明赢秋的眼睛,几乎没有多少机率可以恢复了。

明明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见到的这个赢秋,那双眼睛里好似盈满了清亮的光?

赢画发现自己面对不了赢秋此刻的注视,即便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赢画却无端地不敢迎上她的目光。

那个雨夜,是她的父亲狰狞的脸,还有赢秋脸上流淌下来的鲜血和昏暗的灯光交织成的一场噩梦,可赢画却发现自己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暗自庆幸,当时失去眼睛的,不是自己。

当这个在许多人口中事事比她好,处处比她强的堂姐赢秋成了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瞎子的时候,她的母亲严红玲不会在把她和赢秋作比较,她走出家门也不会再听到那些人对赢秋的夸赞。

她的父亲进了监狱,母亲也终于跟他离了婚,赢画觉得,好像自己的生活终于有了好转。

她的幸运,是从赢秋的不幸开始的。

赢画一直都很清楚这件事,她也许有时候会觉得愧疚,但那种愧疚比起内心深处那种终于把赢秋比下去的无端快慰来说,到底是算不了什么。

“小秋……”此刻坐在赢画身边的严红玲忽然站起来,“你的眼睛这是真的好了?”

“还算是老天有眼,我们小秋福气大。”赢秋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黎秀兰先开了口。

她让赢秋过来和自己坐着,又对严红玲说,“我们湘月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小秋的眼睛原本是赢嘉和害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但要不是你这个女儿当时拉着小秋挡在她的面前,那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吗?”

“上次你带着赢画来这儿照顾小秋的事,我原是不知道的,也是后来湘月才告诉我的。”

黎秀兰说着就看了赢画一眼,她倒也不避讳着赢画,有什么就直接说了,“你过年还想着来看看我们,我谢谢你,但是红玲,小秋的眼睛好了,并不能说以前的事儿咱们就都能忘了,你不能,我们也不能,现在你看小秋好好的,心里也该舒坦些了?今后你心里头就少些愧疚,因为这本来也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做错事的人不是你,你也用不着替别人弥补,你想这么做,有的人也未必肯领你这当妈的这份情,”

黎秀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也不容易,以后也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严红玲坐在那儿是一声不吭,眼睛有点泛红,而她旁边的赢画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是听出了黎秀兰话里的讽刺意味。

有的时候,

身为大人又何必要给少年人留些面子呢?

明明到了已经可以承担责任的年纪,可做了错的事情,她却一味逃避,不愿面对,甚至连一点愧意也没有。

不过倒也不用着急,

反正生活,迟早会教给她血淋淋的道理。

黎秀兰送严红玲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赢画跟着走在后面,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去看那个蹲下身,去摸那只站在她面前摇晃着尾巴的大黄狗的女孩儿。

她的眼睛里盛着光,在赢画看来,那是比此刻照在这院子里的阳光还要更加刺眼的存在。

“赢秋。”她忽然叫了一声。

赢秋闻声抬头时,就看见赢画忽然朝她走了过来,于是她站起来,“还有事吗?”

“我听我妈说,你跟你那个盲文老师在一起了,是吗?”赢画定定地看着赢秋,问道。

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严红玲前两天就来过这儿,但那个时候黎秀兰和盛湘月都不在家,赢秋也不在,她就没能进得了门,但是要走的时候,她还听见巷口那几个摆了桌子打牌的大爷大妈提起了这件事。

那本来就是黎秀兰自己忍不住跟赵金美炫耀的,那赵金美也不是一个能存得住话的人,没两天这整条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赢秋,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见赢秋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似乎一点儿都不想回答她,赢画就又开口道:“不,他或许根本,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她的神情变得有点激动,“他那天想杀了我,他想杀我……”

赢秋往后躲了一下,躲开她要伸过来的手,皱起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画,你在做什么?我们该走了。”严红玲走到院门口,见赢画迟迟没跟上来,就回头喊了一声。

也许是听到严红玲的声音,让赢画原本有些激动的神情骤然平复了些许,她怔怔地盯着赢秋看了片刻,忽然弯起唇角,笑容有些怪异,“赢秋,”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离她很近的赢秋才能听清,“你迟早会被他弄死的。”

“一定会。”

她仿佛是抱着这样莫名坚定的情绪,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走出这个小院子。

她以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