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残魂……傅沉莲,你倒是过得心安理得。”
傅沉莲已经很久没有再被人当着面提及“楚靖阳”这三个字,此刻他握着剑柄的手指收紧,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终于有了些波澜。
这么多年来,除了傅凛之外,另一个常常入梦的人,就是他曾经在南行路上遇见的天元宗首徒楚靖阳。
梦见他声声质问,为什么要背叛他的信任。
也梦见他死在自己剑下时,他轻轻摇头,再缓缓闭上眼睛。
第八十一根跗骨丝钉入傅沉莲的身体,就注定他就要彻底沦为傅凛的傀儡,从此无论是任何事情,无论他愿或不愿,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傅沉莲是在傅凛的操控下,失手杀死楚靖阳的。
明明身为天元宗的首徒,楚靖阳的修为在当时与傅沉莲已算是不相上下,而楚靖阳唯一输给傅沉莲的,就是对他留有余地,不忍下手。
而那时傅沉莲的意识短暂模糊,再清醒时,他已经亲手刺穿了楚靖阳的胸膛。
身为傅凛的儿子,傅沉莲从生来就注定活在黑暗里,但在南行路上,时年十七岁的傅沉莲到底还是不免因为这个天元宗首徒在数次生死瞬间的帮扶而对“朋友”这两个字心生向往。
他从来都没有朋友。
傅凛说,他不需要朋友。
也更不必去尝试情爱这种无用的东西。
这世间唯有权力,唯有将众人踩入尘埃的无上修为,才是唯一重要的。
傅沉莲同楚靖阳成为朋友,原本就是为了杀他。
但面对楚靖阳的诚心相待,傅沉莲却越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活在阴冷血池里的蜉蝣,他越是羡慕楚靖阳能够活得光明堂正,就越是厌恶自己身如提线木偶般,不得自由。
那一次傅沉莲没能杀了楚靖阳,换来的就是傅凛牵动跗骨丝,日夜未停的痛苦折磨。
他被锁在血水弥漫的水牢里,整整一月。
他的这位父亲,总是善用极端的手段,来让他惧怕,让他学会听话。
可到底,傅沉莲也没能听他的话。
赢秋是傅沉莲唯一喜欢的姑娘,楚靖阳则是他放在心底的朋友。
他渴望像一个凡人一样,至少不要再是孤零零的自己。
可这些愿望,最终都在旭日峰上,被傅凛逼迫着用他手里的那柄剑亲手碾碎。
傅沉莲又好像陷在了那些过往的回忆里,他手里的长剑仍在不断铮鸣,像是有什么就要挣脱出来。
“小莲花?”赢秋牵住他的手,唤他一声。
傅沉莲恍惚回神的刹那,他手里的那柄剑却忽然挣脱开他的手指,与此同时,挂在程照花脖颈间的那枚晶石忽然破碎,晶莹的细粒裹挟着巨大的光芒瞬间将那长剑笼罩其间。
赢秋原本还稳稳地抓着傅沉莲的手,却被这忽然袭来的强烈气流给震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她慌忙抬头,却见那柄长剑上雕刻着的龙就好像在顷刻间有了生命似的,盘踞在剑柄上的身体在跃入半空时就转化为极其巨大的身形。
清晰的龙吟声传来,便引得人耳膜刺疼,山河震颤。
赢秋眼睁睁地看着那鳞片如雪的苍龙在绮丽的霞光间穿行,而后就有阵阵雷声从天边裹挟着乌云闪电而来,其势浩大,阴沉的天色压下来,此间已经是一片昏暗。
大颗大颗的雨珠砸下来,这雨一来,就已经足够急促盛大。
苍龙在乌云间俯冲下来,赢秋几乎能够看见那龙须麟甲闪烁的凛冽光泽。
它的身形变得半透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向着傅沉莲而去。
而他站在那儿,一双眼睛是空洞荒芜的,好似全然没有意识。
“小莲花!”赢秋大声喊他。
但当她朝他跑过去的时候,却被那苍龙周身凛冽的气流震出了百米开外。
晏子真和赵阅也都被那几乎可吞噬天地的威压给震慑得双膝似有千斤重,根本挪不动一步。
所有人都看见那苍龙半透明的身躯在穿透傅沉莲胸膛的瞬间就破碎成了点滴的莹光,那莹光逐渐在他眉心的妖纹间割开一道血痕,淡金色的妖纹不断闪烁着,竟然在顷刻间就已经风化消失,只留下一道朱砂般的细痕。
赢秋的身体像是被之前那气流冲击得骨头都要散架,她的气管里像是进了细沙,咳得她喉咙生疼。
她是挣扎着勉力站起来跑到傅沉莲的面前。
他倒在她的怀里,赢秋原本就没多少力气,她抱着傅沉莲,腿弯一软,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小莲花!”她一声又一声地唤他。
可他此刻却闭上了双眼,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失去了威压的控制,晏子真和赵阅才将双腿从软沙里拔出,匆忙跑了过来。
这时候的赢秋早已经没有办法冷静,她怎么也叫不醒傅沉莲,在看到旁边嵌在泥沙里的那柄长剑时,她就直接拿了过来,剑锋直指那个满身泥沙的女人,她红着眼眶,大声质问:“你做了什么?!”
程照花也显然被刚才的一切给吓到了,她人还傻愣愣的,见赢秋忽然将剑锋对准她,她才回神,“我怎么知道?”
她摸着自己的项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