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打算说,就气呼呼地跑回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
看见苍玉走了,程照花才对赢秋小声说,“其实我这些天在虔虚镜里看到了点东西……”
“什么啊?”赢秋好奇地问。
“就是……嗯,”程照花说着就捧起脸来,对着赢秋挤眼睛,“就是你们之前在幻境里的事情啊。”
赢秋一个激灵。
她觉得程照花的神情有点奇怪,“你看到什么了?”
程照花却有点说不大出来,她露出一副“嗑到了”的样子,“这个还是你自己看吧,我可以把虔虚镜借你一晚。”
然后她就摘下自己脖颈上的那颗晶石,几乎是在她把晶石挂在赢秋脖子上的瞬间,她就仰头倒下去,陷入昏睡。
赢秋被她吓了一跳,捏着那颗晶石,彻底愣住。
离开了虔虚镜,程照花就会陷入沉睡,楚靖阳下楼来的时候,也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但他到底也没让赢秋把晶石拿回来,反是对她道,“照花想让你看的,应该是你和则灵很重要的记忆。”
见赢秋要把那颗晶石摘下来,他就问她,“难道你不想再看一看吗?那时的你双眼看不清,也许错过了很多事。”
楚靖阳的话,几乎是说到了赢秋的心里。
她要摘晶石的手果然停顿。
这夜楚靖阳和程照花没有走,就睡在楼下的房间里。
赢秋戴着那颗晶石,翻身入梦。
那只是残留在虔虚镜里的,很小的一个片段。
那该是赢秋离开那个少年之前的最后一夜,在澜雪镇的风雪天里,在那个茅草屋里。
脸色苍白的少年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袍,手指哆嗦地替他面前的姑娘套上那件殷红的外裙。
他的动作很小心,甚至半点儿都不敢触碰到她的肌肤。
也许是怕手指冰凉的温度惊动她。
她以为,自己只是穿了一件少年从镇上的成衣店里,给她买来的一件新衣服,等他松了手,她就摸着自己的衣裙,寻着他的方向,兴奋地问他,“小莲花,好看吗?”
少年在满室红烛间摇曳的昏黄光影里打量这个穿着新嫁衣的姑娘,闻言时便眼睫微颤,哑着嗓子轻道一声,“好看。”
他连声音都放得很轻,像是不敢惊扰他自己制造的这一场美梦。
他偷偷地,给他最爱的姑娘换上了一件新嫁衣,再偷偷地让自己穿上殷红的喜袍,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的眼前,仗着他只能是她眼中最模糊的影子,就想要最后成全自己的这番奢望。
少年拿起木梳,替她一点又一点地梳着头发。
他只向成衣店的老板娘简单学了一个发髻的样式,只看一遍,他就已经熟记于心,如今替她梳发,也算梳得整齐。
替她簪花,再将她喜欢听响儿的金铃步摇戴在她的发间。
替她描着眉心的朱砂红,也替她一点一点地涂好口脂。
在铜镜里,他看到了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她,即便那双眸子常是灰暗无光的,但他还是觉得,那该是世上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他将几只红烛放到她的面前来,用那莹莹火光照着她的眼前,他知道她常常这样,想用这些模糊的光影来提醒自己,她的眼睛还不至于完全陷在黑暗里。
她坐在木凳上,而他就俯下身,蹲在她的面前。
他忽而将下巴抵在她的双膝,就用那双眼睛仰望着她,一瞬不瞬地,又忽然开口,唤她一声,“阿秋。”
“什么?”穿着殷红衣裙的姑娘摸索着去触碰他的发。
她不知道,她面前的少年弯起一双清泓般的眼眸,正在痴痴望她,她只听见他说,“我今天,做了很好很好的梦。”
她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细微的哽咽,只是笑他,“你都还没睡觉呢,怎么就做梦了?白日梦啊?”
“嗯。”
少年轻轻应声,透明湿润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无声滑落下来,他弯起嘴唇,“是白日梦。”
“白日梦可都是不能实现的哦。”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
但是少年却听进了心里,“我知道。”
他眼前的姑娘,或许从来都不过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场美梦,他伸出手,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抓住她,也没有办法守护她。
后来她沉沉睡去,衣裙炽烈的红在这灯火之间显得更为浓深。
少年守在她的床前好久,俯身想要亲吻她的时候,却是双眸紧闭,始终不敢贴近她的嘴唇,感受她的呼吸。
他用了好久的时间,才鼓足勇气,在她的眼皮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
到了现在,他早已经穷途末路。
他逃不开傅凛,逃不开那千万宗门的口诛笔伐。
无论他带她走到哪里,他们始终都能找到他。
少年眼眶渐红,明明那目光似乎仍停留在床榻上那个姑娘的面容,但片刻后,他又闭了闭眼睛,转身提剑,推门走入风雪深处。
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
赢秋梦到他孤身一人上了旭日峰,也梦到他被傅凛控制着杀了楚靖阳后双目尽红的崩溃模样,也梦到他被傅凛一剑穿心,梦到他后仰向下,落入那山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