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那日后李文兴绝不可能饶了自己。所以他提了“冒死所记”,希望周玉喆懂得他的言外之意。 “从军队中冒领饷银总共上百万两,李文兴,你可真行啊!”周玉喆恨的直咬后槽牙,手中死死攥着那簿子,对着殿外大喝:“来人!” 话音刚落,那传令的小太监跑上殿来,对周玉喆唱个喏。周玉喆咬着后槽牙,下令道:“你去宣骠骑将军李文兴进殿领旨。” “喏!”那太监连忙跑出大殿,周玉喆也没闲着,当即起身走出殿外,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先启禀曌帝再做打算。 将军领空饷是常有的事,虚报人头,领多出来的军饷,曌帝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李文兴空饷吃的太多了,仅仅十年,他连带着贪污、受贿赚了一千万两白银。 一千万两白银,足矣再建一个小国! 周玉喆心中清楚,朝廷中的腐败多了去了,前年抄的郝原,一家老少穿的破破烂烂,结果从他家地下挖出了十万两白银! 而李文兴的一千万两白银有三百万两是用来给水军换装备、增强训练的,如今他贪了这银子,那前线与邵人水军作战的曌军们…… 他不敢再想,望着手中的簿子,他加快了脚步。穿过凤珠林,过秋华桥,又走一条小道,拐进一扇倒碑门,便是文武殿的后门。 周玉喆剑眉一抖,有些犹豫,按理说这事儿曌帝是知道的,可为什么曌帝却迟迟没有行动?周玉喆摁摁眉心,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门道。 他思虑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应该去见曌帝。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殿门口,对在门外的太监问道:“皇上醒了?” 那太监毕恭毕敬的回道:“皇上正在与萧将军下棋,两人下了约有一个时辰。” 周玉喆眼角一抽,快步走进殿内。 殿内的曌帝发簪凌乱,穿着白衫坐在棋盘旁,眉头微皱。而棋盘对面坐着的是龙骧将军萧川,他此刻头戴一软脚幞头,身穿一件青色襕袍。 周玉喆缓步走上去,先对曌帝行礼,又与萧川见了礼。他眯眯眼,不等曌帝问,便率先开口:“父皇,今查明,骠骑将军贪了约有上千万两白银。” 一旁的萧川眉头一皱,手中的棋子险些抖落,曌帝望了萧川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了声“哦”,然后就没了下文。 周玉喆万没想到曌帝只说了一个“哦”,他心中疑窦重重,便又试探着问道:“依着父皇看……此事该当如何?” 曌帝眉头一皱,望向周玉喆,眼神中满是不解。 “你太子爷是监国,怎么反来问我?” 周玉喆心中一震,愣了一下。曌帝的意思很明显,是将国事全权托付给自己,再不过问,可真的是那样吗?周玉喆不敢相信,但也只能喏喏而退。 “等会儿。”曌帝放下棋子,眯眼看向周玉喆,问道:“你想要怎么办?” 周玉喆回过身,眼中寒芒一闪,回道:“依法惩处,绝不留情。” 曌帝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微微点头,接着给了两句教诲:“矫枉不可不过正,事急不可不从权。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周玉喆恍然大悟,明白了曌帝的意思,连忙行礼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曌帝冷哼一声:“你是狗掀门帘子——全凭这张嘴。快滚快滚。” 一旁的萧川没憋住,轻笑一声,曌帝便将手中的棋子扔向他:“猴崽子!笑个屁!”萧川连忙捡起棋子,忍笑道:“皇上,末将有罪。” “去!”曌帝靠在龙榻上:“给我倒碗茶去。”他虎目一转,看向周玉喆,问道:“你还有事?” “没事了。” “那还不快滚。”曌帝骂了一声,拿起一枚棋子。“是了爹。”周玉喆眼角一抽,连忙走出殿外。 周玉喆边往外走,边想着如何惩处李文兴,曌帝如此放权,他必要把事办好。他心中清楚,他在朝堂上没有多少党羽,而眼下他要做的事,就是杀鸡儆猴! 他要让那些傲慢的老臣、权臣明白,他周玉喆是个杀伐果断、恩威并施的太子。 邵土,混天江•江岸 寅末•夜隐•摄提格 泛着红色沫子的江水拍打在江岸上,留下一片猩红,而江面上漂浮着死尸和破碎的木板,偶尔还会有几片被烧焦了的船帆残片飘过,混天江已变成了曌邵两军的坟墓。 曌军攻的苦,邵军守的苦。虽然邵军深谙水性,但在夜间的战斗中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他们损毁了六艘巨舰,死伤了差不多近千人,而曌军总共去了三百五十人,回到岸上的才仅仅只有二十五人。 周玉明从岸旁的果树上揪下一只野果,望着滚滚红色的江水,他脑中在飞速思考着下一战的打法。 他咬了一口野果,却感到又青又涩,他一皱眉,将手中的果子扔进江里。 汪白把周玉明拽到一旁:“没有其他过江的方式了吗?” 周玉明摇摇头,手指来回揉搓:“这是邵人说的,谁能比他们更知道这混天江?” “如果那两个邵人藏了私,恐怕也没人看得出来……”汪白眯起两眼,提醒道:“他们可不是心甘情愿。” 经他这么一说,周玉明若有所思。那两个邵人并不是曌军的人,他们之所以选择合作,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咽喉前横着钢刀。那么在合作期间他们玩一些小动作,也不是没可能。 “江面上的事,只有邵军最明白。如果这两人故意不提供更好的渡江方式,我们是很难发现的。这样一来,他们既表现出了合作态度,不必丢掉性命,也不动声色地阻挠了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