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看着怀中的婴儿道:“我去买壶酒。” “小屋里就有,早就给你备好了。”徐秋月脸上布着笑,一指远处的小屋:“西域的葡萄酒,知道你爱喝,特意买来备着的。” “你怎么这么好呢?”周玉明凑到徐秋月身旁,不顾后者轻微的反抗,照着粉嫩的脸蛋轻啄一口。 徐秋月剜了他一眼,却明显感受到攀在她腰上那只手厚厚的老茧。周玉明攥着绣帕,轻轻地擦拭着婴儿嘴脸流出的口水,“叫什么名字呢?” 周玉明看了眼徐秋月身上的桃红锦衣,凑过去问道:“皇上……没给这孩子取名?”“没有。”徐秋月放下菜刀,开始烧火:“皇上让你取名字。” 周玉明应了一声,看着怀中的男婴,满脸的笑意:“二月生的,十二地支——二月建卯,我周家这辈是玉字辈,就叫卯瑜。” “六哥儿!汪白来见礼了!” 人声响起,崔鼎和汪白大刹刹地走进院内,对着周玉明行个叉手礼。汪白笑道:“六哥儿,许久不见啊。” 徐秋月热烈地招呼着:“你们先坐,菜马上好。” 周玉明领着两人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了,院中的那条细犬立刻站起身,朝着院子角落的阴影处走去。 “你去北疆不在,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汪白似乎有些兴奋,一摆手:“太子爷可是将朝内掀了个底朝天……” 他开始陈述太子这段时间以来的作为,大到不救前的削爵罢职,小到太子对众臣的掣肘,事无巨细,统统跟周玉明说了一通。 汪白说得津津有味,描摹细节,仿佛身临其境。一旁的崔鼎和周玉明不禁眼角颤抖,心中大惊,尤其是在大理寺削爵那段,听的周玉明心惊胆战。 光是听汪白说便能感受到太子颇为高明的驭臣之术,如果当时在现场,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汪白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道:“太子爷削的狠,但也留有余地——到底还是心软了些。” 周玉明眯眯眼,摸了摸刚刚刮去胡子的下巴:“我大哥还真是厉害,把这帮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汪白继续道:“还不止,这阵子太子提拔了不少新官,比如大理寺里,之前的大理寺卿刘萧柏被革职查办,换成了原本的大理寺少卿何文静。” “嗬。”周玉明咧开嘴,笑道:“把这老王八蛋给罢了?”汪白点点头,往嘴里塞了枚五香丸:“太子爷藏了私心,再加上记仇的荥王撺掇,愣是把这老臣给罢免了。” “也是不冤。”崔鼎在一侧笑了笑,“穷酸书生,能顶什么大用?”周玉明没有接话,而是摸摸下巴,看向不远处忙活的徐秋月…… 顺德十年,青阳四月十九日 玖土,玖国皇城 玖璟城,玖璟县,皇宫 亥末•迎阳献祭 皇宫的大殿宽广且华丽,朱红的蟠龙大柱,水乡的金丝纱帘,银鎏金的灯盏,瓷压银的宝相花纹瓶,尽现奢侈。由于香炉中燃烧的西域神香,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安神香气。 两侧的乐师们正在演奏乐曲,长案上的赤金酒樽中装满葡萄酒,两名锦衣宫女手持金玉孔雀羽扇,站在龙椅后面。 大殿正中,一群华服舞女正在随着乐声舞蹈。 龙椅之上,那顶通天冠,正随着《霓裳羽衣》的曼妙音律频频晃动。 一名身材高大的官员走上殿来,他抬眼望去,满眼都是红黄两色,殿内陈设的金器因为烛光显得格外刺眼。此人目光所扫,皆是沉香木屋梁、水晶压帘、金银香炉等奢靡之物,且眼神迷离。 此人名叫陈穆子,聆国人,精通建造,为人最好奢侈之物,颇为喜爱高妙风雅。 陈穆子极快地走到阶下,他瞄了一眼龙椅左右的两座高台,那台上立有龙凤的金玉雕像,做工精美,光彩夺目。 “陈爱卿此来所为何事?”龙椅之上的老人开口了。 玖帝看了眼案上的花丝镶嵌托盏,毫不犹豫的将它扔到了身后宫女的手中:“拿去让他们返工。” 花丝镶嵌乃是细金工艺,将贵重的金银通过压条抽成发丝一般细的丝,弯曲勾勒成各种造型,镶嵌以玛瑙、翠羽和各色红蓝宝石。如此贵重的物件被玖帝随意抛掷,倒也十分符合他的身份。 “禀陛下,永州刺史李忠夜观星象,见斗牛二星之间紫气闪烁,招观星者睹之,按地舆风水之术,于地下寻得一琼玉,实乃奇事。微臣以为,当在其地建造宫殿,以施龙气。” 陈穆子躬下身子,两只大眼盯着脚下那两尺见方的大砖,这种大砖因其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故名金砖。 皇家特供。 陈穆子眼中不免射出一种炽热的光,但只是短短一瞬便熄灭。 “若是如此……”那顶通天冠晃了晃,玖帝开口道:“就在掘出琼玉的地方建出一座宫殿,名曰''琼台'',由你着手监工。” “臣领旨。”陈穆子十分兴奋。 玖帝扬起手,示意他近前来,陈穆子直起腰,低着头趋进御案。到了跟前,乌纱幞头低下,对着玖帝就拜。 通天冠一晃:“朕的意思,这''琼台''要造的气派,以其震慑列国。” 玖帝言简意赅,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可大了去了。 陈穆子脑海中那根敏锐的神经立刻一抽,“以其震慑列国”——这六个字的重量远超陈穆子的想象。他立刻意识到,这件差事若是办不好,他自己人头落地都是小事。 只怕会被株连九族。 陈穆子头上爆出冷汗,每一颗汗滴都有黄豆大小,可在玖帝跟前,他根本不敢抬手擦汗。 “臣谨记。” 他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