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领,她眼里看多了,耳边听多了,总能学会一些。
她顺着刚才的话头说,“钟家的门风确实是七娘托我问的。荀三兄和我说过了,我只管问,只要你能答的,都应答我。”
她今日看似心情不错,说话语气比平日亲昵些,对面的郎君听着,眼里带了笑意。
他果然极温和地回应, “不错,只要我能答的,我都应答你。钟氏的门风确实是豫州最为清正的几家。荀氏和钟氏世代交好通婚,也是看他们的家风清正,儿郎心地仁厚。你回去告知七娘罢,莫让她担心了。钟十郎很不错。”
“这个是我代七娘问的。至于我自己也有疑问。我想问和九郎的婚事,究竟为什么轻易作罢。荀三兄的说辞是两家结亲,不愿结仇。但我听到几句流言蜚语,说”
阮朝汐低了头,不动声色地自嘲了句,“因为是我的门第不够,原本就是高攀,因此才轻易作罢。”
荀玄微镇定地啜一口茶。
“流言止于智者。你是女儿家,虽然是分支女,依旧出自阮氏门楣。不像男儿郎以后要议品,要出仕,才需要格外地看重门第分支,嫡庶房望。阿般,你出身并不差,何必自弃。”
阮朝汐垂眼,“纵然我父亲是阮氏士族,但我母亲”
“你母亲的坟冢已经迁入阮氏壁了。”荀玄微耐心地和她解释,“泰山羊氏女,京城望族,门第显贵。”
阮朝汐挪开视线,目光不对视,不给对方任何一个窥探内心的可能。她的声音更软更轻,听起来有些不安。
“荀三兄,你也知道的。我母亲泰山羊氏女的出身不真。”
荀玄微抿了一口温茶,悠然道,“天地之大,除了你我,还有几人知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说。”
话说到这里,就该停止了。但阮朝汐又往下追问了一句。“我母亲到底是什么出身。寒族庶民良口贱口”
对面递过来一个眼神。那道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荀玄微起身去了书架边,取出一本竹简装订的前朝古籍,一本汉书。汉书放在阮朝汐眼前,自己慢慢翻阅起竹简。
委婉无声的拒绝。阮朝汐知道,自己的问题,必然得不到回应了。
她想了想,换了个少见的方式,
她默默无语地在对面坐了一会儿,往书案上沮丧一趴。
动静不小,对面的郎君被惊动了,视线带着诧异,在她赌气般趴着的纤细背影转过一圈。他把书简放下。“怎么了。”
阮朝汐将称呼里的“荀”字也去了,人赌气趴着,语气带着柔软的恳求。
“原本是不该多问的。但一来,这件事在阿般的心里横亘多年了,求三兄解惑。二来,”
在荀玄微的注视下,她侧身摸过名册卷轴,素白的指尖往前推。因为动作迟疑,而格外显出几分羞赧。
“这书卷里记录的郎君,出身各个不同。有大宗嫡支,又旁支庶脉的。我每个都选得昨日七娘来和我说,我才知道,原来出身高低不同,士族娘子也分了三六九等。我母亲”
荀玄微莞尔,捧起清茶,又喝了一口。
“好了,别拐弯抹角地想法子问了。可以与你说的早和你说了,不能说的,我自不会与你提。你母亲的泰山羊氏出身,算是京城大族,虽说比颍川陈氏略低一等,也算是司州二等望族了,堪配豫州士族门第。阿般,你实不必自弃。”
阮朝汐垂眼盯着地。
她父亲是分支出身,明面上的母族比颍川陈氏还低一等。
对面这位,连颍川陈氏的大宗嫡女都看不上,嫌弃陈六娘出身低;自己的出身按照那套三六九等,在他心目里,岂不是排到末流去。
明面上不显什么,她抿着嘴,显露出被安抚的喜悦模样,捧着卷轴回去坐下。
心里只觉得好笑,好笑里又有点荒谬。
一边品评门第,将名门望族也评出了一等二等,总要分出个高低,一边又宽慰她“不必自弃”。
言语劝的是她,显露的是他自己的心意。
她和人相处,喜爱谁。亲近谁,不喜谁、冷落谁,看的从不是人的出身门第。
但荀玄微不同。似他这般的高门优渥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必定是极为看重门第,以门第取人的。
温雅如皎月的外表之下,无懈可击的言辞里,他的真实内心,究竟是如何看待父亲出于旁支,母亲出身低微的自己。
她拿青竹叶逗弄着笼里的兔儿。昨夜七娘过来的事既然不再是秘密,她安静地等待询问。
对面的郎君将排列错漏的竹简拆下几支,放置在书案上,果然问起昨夜事。
“昨夜七娘过来,你给她看名册了胡闹。她已经定下钟家,看了也无用。”
“只着重看了钟家十郎和十一郎的生平。”
“她没有对名册生出疑问”
阮朝汐缓缓摸着兔儿的长毛,这句话意图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