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柚现在会蹲在这黑市的角落里卖画,纯属生计所迫。
这段时日,她忙着研究耳后罪印,钱包渐空,快要没钱吃饭了,不得不出门干一笔大的。
宋青柚修为长进颇多,帮春画坊掌柜构建过几幅春画后,掌柜笑开了花,恨不得将她签进春画坊当做支柱。
当日春画坊掌柜正为十五的夜市准备画卷,见宋青柚能够胜任,便不惜花大价钱请她出力。宋青柚为钱折腰,一咬牙一跺脚,干了!
这些特别豪放的画作连在醉金阁里都会被禁,所以掌柜只能在夜市里销售,好在价格可观,而且还不愁销路。
宋青柚通宵达旦地构建了十几卷春画,两只熊猫眼掩藏在兜帽之下,现在只需到蹲在旁边看掌柜卖画,两人五五分账。
她看着看着,就见先前那被人讹诈,在师兄面前装柔弱,师兄一走就变脸的凶残女修朝他们走来了。
那女修裹在黑袍当中,依然能看出窈窕身姿,看不清本来面目,只露出一个尖俏的下巴,款款走过来蹲到小摊前,伸出纤长的手指落在摊开的画卷上。
画上遮掩的云雾随着她指尖散开些许,隐约露出下方香艳的画面。
女修抚摸了画卷一会儿,开口问道:“多少钱?”
掌柜报了价,女修毫不犹豫道:“我都要了。”
这豪迈的口气把宋青柚都给惊着了,宋青柚不由侧目多看了她一眼,毕竟买这种画作的都是男人居多,很少有女修光顾,还一下将剩余画作全部包揽。
掌柜高兴地将剩余画卷给她包起来,女修将画卷收入储物袋,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掌柜回头便与宋青柚分帐,喜滋滋道:“今晚运气真好,没想到来了一位大主顾,姑娘简直是我的福星。”
宋青柚听到“福星”两个字,不禁笑了笑。分完账,两人各自分开,宋青柚藏好怀里巨款,也打算在这个古怪的夜市上逛一逛再回去。
掌柜等她走后,折身走进一条巷道里,脚下御风身形飞速消失在巷道,一盏茶后与另一人在一座僻静的回廊下碰头。
等在回廊下的人已经撤下了女身伪装,恢复挺拔的身姿,这前后体型的差距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这是同一个人。
寻常人易容只能改变面貌,他却是从气息到体态都能伪装。
梅时雪裹在一袭黑袍内,说话时喉结隐在下颌的阴影里上下滑动,轻嗤声道:“谢疑,你这春宫图的掌柜倒是当得越来越称职了。”
“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嘛。”掌柜一抹脸,撤下中年男子的相貌,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孔来,笑嘻嘻道,“你说你花那冤枉钱做什么,我专程带了一个小姑娘来帮忙卖画,不会耽误正事的。”
他此时说话的声音,赫然便是每次与梅时雪传音之人的音色。
梅时雪捏了捏腰上的储物袋,“你就当我想买吧。”
谢疑啧一声,揶揄道:“我看你就是想买。”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很快消失在醉金阁昏昧的灯影里。
那边厢,宋青柚怀揣巨款,转入另一条街上,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十分警觉地从各家摊位上晃悠过,一边听小贩们舌绽莲花地吹嘘,一边打量摊上的东西。
这地方黑心商贩多,虽然也有好东西,但东西来路见不得光,宋青柚第一次来这里没摸透这黑市的规矩,没有怎么出手买,全当是长见识。
她没在这黑心商贩遍布的夜市待太久,没等散市便原路折返,从那湖中阵法中出来。
外面夜色深浓,宋青柚沿着架在醉金阁湖上的拱桥往外走,本打算去找家夜宵摊子吃饭,等天亮后再回州学舍院。
没想到她刚走下桥,就望见天上无数流光划过,很快便有一大群人御空悄无声息地落到醉金阁四周。
这群修士井然有序,动作利落地把守住湖面四方,将这夜市的唯一出入口围控得严严实实。
宋青柚若是晚了一步,也要被这帮修士围个正着。
她见这架势像是有大事发生,毫不犹豫地给自己身上赋上一个隐匿的灵字,躲进醉金阁外的树林里。
宋青柚一眼看到人群当中坐在星兽身上的俞老,继而看到俞老身旁那一架腾云绕雾的鎏金坐辇。
那坐辇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锦衣玉饰的年轻公子。
公子一身华贵之气,神情矜傲,即使面对俞老,也只是敛了敛眉眼,象征性地略一拱手,说道:“怎么连俞老都惊动了?看来今晚这夜市上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世子殿下。”俞老在星兽上颔首回礼,他神情凝重地垂眉看向脚下湖面,“老夫的两个徒弟一直在调查小徒张归阳的死,今晚进了这夜市,老夫夜观星象,察觉他们本命星宿动荡,有性命之忧,这才急忙赶来。”
宋青柚竖起耳朵听着上空飘来的话音,心中诧异,没想到梅时雪和魏严之今晚也进了夜市。
她先前瞧见的那两个师兄妹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黑袍遮挡面容,声音也作了伪装,宋青柚见到两个陌生人,根本不会往他们身上想。
现在想来,那对隐在黑袍下的师兄妹,性子倒和梅时雪和魏严之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