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羲听到消息,大病一场,一直郁郁寡欢。
姜怀风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化解她心中郁气,他身为一院之长也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为女儿再造一副百景图。
所以这次入学试,才破例松口将她带出玄武主岛,来这座小试岛上放松心情。
姜玉羲生来体弱,四肢总是冷的,十分畏寒,即便姜怀风专为她找了一只火狸随时随地伴在身边,她还是裹在厚实的斗篷里。
她从斗篷下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抚摸着怀里的火狸,伸长脖子望过去,好奇道:“爹爹,这篇文章写得很好么,你都盯着看了好久了,给我也看看嘛。”
姜怀风将答卷收拢起来,伸出二指将探来的毛绒绒的脑袋抵回去,轻声斥道:“休要胡闹,你身子弱,若是被卷上文气冲撞了,又得生一场大病。”
姜玉羲恹恹地缩回脑袋,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那爹爹喜欢这篇文章吗?”
姜怀风低头看了看桌案上的答卷,语气上听不出喜与不喜,只是道:“太过与众不同了。”
姜玉羲眨了眨眼,乌黑的眸子盯着她父亲片刻,轻轻摸了摸怀中火狸。
狸猫忽然从她怀里跳出,受了惊一般窜上桌案,从桌上书籍纸卷上踩过,尾巴扫动带起的风,吹得纸张飞扬。姜玉羲眼眸灵动地一转,从飞扬的纸张下看到了那张试卷的考生名姓。
“哎!”姜怀风喝一声,捉住火狸的后颈提起来,点着它的鼻子教训。
这小猫从小伴在姜玉羲身边,养成了跟她一样的性子,半点都不怕姜怀风,被他指着鼻子教训,非但不知反省还张开嘴嗷呜嗷呜地要去咬他手指。
姜怀风被这小畜生气乐了,抬手塞进女儿手里,“它真是被你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好好抱住,别给我捣乱。”
“是,爹爹。我带它出去玩,就不打扰爹爹了。”姜玉羲笑嘻嘻地抱住火狸,起身往外走。
姜怀风扬声叮嘱道:“小试岛上没有主岛的结界,海风很大,四处都是考试阵法,别乱跑,当心呛了风受凉。”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姜玉羲不满的声音飘进来,人已经跨出大门跑远了。
她跑出房间没几步,就在走廊尽头看到等候的人,那人站在猎猎海风中,衣袍的下摆被风吹拂得
上下飞舞,头发收拢于玉冠中,没有一丝赘余,他仰头望着外面枯树,听到动静才转头看来,视线就定在她身上再没转开。
姜玉羲与他百年如一日的波澜不生的目光相对,烦躁地跺一下脚,掉头往另一边走去。
和往常一样,梁寂立即抬步跟上来,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掐诀挡下吹拂而来的海风,让一丝风也到不了她身前。
姜玉羲怀里的火狸有些时候都会因为贪玩而跑开一会儿,但是梁寂却不会,只要她出了爹爹的视线范围,梁寂就必定会出现在她身边,不论她身处何处。
她去哪,他便跟着去哪。
以至于,姜玉羲时常会觉得,爹爹收下梁寂当弟子,只是为了给她找个保镖。
不止她一个人这样想,玄武书院的许多学子都是这样想的,火狸从院子里跑出去时,它脖子上的影珠有些时候会记录下他们偷偷议论大师兄的话。
梁寂应该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在她身边总像是个木头,只为完成任务,没有必要从不会主动跟她搭话。
姜玉羲走出文试殿,往弟子舍院的方向走去,听到身后快步追上前的脚步声,一道微风从耳边擦过,梁寂旋身挡在她身前,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低声道:“师妹,前面是考生居住的地方。”
“爹爹又没说过我不能去考生舍院。”姜玉羲仰头看他。
梁寂依然伸手拦着她,“师妹,以你的身份,在入学试期间,最好不要和考生有私下接触。”
“你不用说话糊弄我,我知道你和爹爹不想让我接触外人。”姜玉羲恼怒地去打他的手,故意说话气他,“我现在想去看的也不是外人,是个爹爹很看好的考生,等爹爹将她收入门下,我们也会接触到的。”
姜玉羲看到他终于有了波澜的表情,心中正觉高兴,梁寂便已收敛回面上情绪,淡声道:“那就等师尊将人收入门下时,师妹再见也不迟。”
“师妹是自己回去,还是我扛你回去?”
两人正在争论时,梁寂忽然动作一顿,转身朝着小道尽头看去,“什么人,出来!”
青石小径拐角的一棵树后应声走出来一个女修,她穿着素白色的长裙,裙摆和长发在风中飞舞,有着令姜玉羲羡慕的飘逸美丽。
女修伸手抚了抚额上碎发,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师兄师姐,实在抱歉,我只是想出来散散步走到此处,并不是有意想打扰二位。”
姜玉羲往右挪一小步,偷偷从梁寂身后探出头去,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们彼此对望着,直到梁寂错身一步,再次挡住姜玉羲,打断她们的视线交汇。
梁寂看了眼女修腰间配带的玉牌,那是玄武书院考生令牌,提醒道:“这边是夫子们审卷的殿宇。”
宋青柚睁大眼睛,面上露出几分慌张:“是我唐突了,多谢师兄提醒,我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