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要介意哦。”
“嗯。我知道。”他揉了揉她的发顶。
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进门的一瞬扑鼻而来的酒气还是让幸村呆了一呆。进了客厅,果然看到满地空酒瓶,还有一个头发散乱,脸朝下瘫倒在沙发不省人事的女人。
明野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点点头,跟着她放轻脚步来到二楼。
她的房间也和他所想的一样,没有任何装饰,朴素到了极点。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她床上飘,幸村就将目光定在明野身上。
她开始翻柜子捡衣物。幸村脸颊发热,只能背过身去面对门板。
不一会。“捡好了,走吧。”
明野手上提着一个半大的衣袋,幸村伸手接过,牵起她的手。
再次经过客厅时,明野妈妈好像听到了动静,“彩,是你回来了吗?头好痛,快给妈妈倒杯茶……”
明野犹豫片刻,还是松开幸村的手,用嘴型对他说:“等我一下。”
她走过去,从乱糟糟的茶几上翻找出茶杯和茶壶,倒了半杯,递到已经翻过身来斜躺着的母亲手里。
幸村知道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好在他和明野的母亲之间隔着沙发靠背,看不见对方,就率先走出了客厅。
两人的对话穿过门墙传进他耳朵里。
“你怎么穿着外出的衣服?真是的,一整天你都去哪里了啊……”
“嗯……有点事。”
直到与明野的家人面对面,他才对山内店长口中的“扭曲”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做母亲的每一句话都拖长了音调,像个正在撒娇的小女孩。显然已经不再年轻的嗓子带着一种极不健全的妩媚感。
做女儿的语调低沉,每一句话都很简短,和在他面前的明野简直就是两个人。
“到处都邋里邋遢的,快点收拾一下嘛。头好痛……还是给我按一下头顶好了。”
“我看到菊江小姐在准备晚饭了,等一会再让她收拾吧。我这几天要去同学家住。”
“这样……彩真是个悠闲的孩子,好羡慕你啊。——你知道吗,里士君又准备跳级了,说是明年春天直接读高三。”
她发出讥诮的冷笑,“还真等不及想要接手聪先生的工作呢。倒是和养大他的那对父母没有区别,没品的地方和路边的野狗一模一样。”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是男孩子,哪还轮得到那个小野|种呢……”
“对不起。”明野忍不住打断,“我得走了。”
“你……竟然真的要把我独自留在家,好过分!”
骤然爆发的啜泣声中,明野快步经过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走吧,精市!”
出了大门,深冬的夜晚寒风刺骨,但和那座屋宅的空气相比,竟然显得十分清爽。
走了很远一段距离,明野的脚步才缓下来。
她沉默着。隔着一层毛线手套,幸村攥紧了她的手。
就像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一般,明野回握了他,笑容苦涩,“有没有觉得其实我和家里人的关系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寒冷的空气将少女的叹息冻成一片白雾,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第一次,她向他倾诉内心的愁思: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缘的锁链吧。即便没法变得亲密起来,还是会下意识地依赖对方,对对方抱有期待。”
母亲的斥责会让她很受伤,母亲的眼泪又让她不由自主地为她难过。
如果彼此只是陌生人,讨厌就是讨厌,恨就是恨,那该有多好啊。
“虽然一直想着存够钱就离开这个家,可我真的能离开吗?”她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就和在河边倾诉的那会一样,在满溢着爱意的家庭中长大的幸村不了解这种爱恨交织的感觉。
蓦地有些恐慌——为他不能够了解明野的心情而感到不安。
思索片刻,他遵循本心这么对她说道:
“在很多时候,花也会在不适合她的地方破土抽芽。不管她再有生命力,也难免长成无精打采的样子。”
意识到他指的绝不会是花本身,明野听着他的声音,若有所思。
“只要把她移植到适合的地方好好照顾,她就可以开得很好。”
他想给明野更多信心以面对未来,想告诉她以后他都会照顾她的。但明野有些心不在焉,微微埋着脑袋,只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的话语并没有鼓励到她。幸村没来由地回想起了在他画笔下,一次又一次顽固地向他展露出苦闷神情的明野。
他取下手套,将他冰凉的五指嵌入她温热的指缝之间,与她十指相扣。
***
早在半年前出院那会,幸村就有好好计划过这次的春假要怎么过。毕竟不管从哪一个角度,这段时间对于二人来说都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