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好饿……”
浑身脏兮兮的男孩拽了拽姜春衣角,姜春从袖口里摸出一把叶子塞进姜槐怀里:“早上采的,先吃吧。”
姜槐小脸一瘪,苦兮兮地接过叶子,却还是老老实实往嘴里送,叶子又苦又涩,但好在细细咀嚼着,丝丝汁水就会从牙缝间冒出来,叫姜槐馋得口水都多流了些。
嘴里存的口水也是好东西,他连着嚼碎的树叶一起咽下去,都觉得嗓子没那么冒烟了。
姜春也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吃着另一捧树叶,目光有些呆滞地望向远方。
这天昏黄的,云层又低又厚,白天也见不到多少日光,所及之处除了光秃秃的树木就是大片的难民,一小撮一小撮扎堆在,他们脚下踩着的是漫漫黄沙和开了口子的大地。
老天发脾气,北方爆发了百年难遇的旱灾,朝廷不作为或是没能力作为,总之灾情得不到控制,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能生存下去的希望。
姜槐将最后一片叶子吃下去,肚子也才堪堪有个三分饱,他目光馋涎地盯着他阿姐手中剩下的几片,咽了咽口水却没再张口说饿。
那是阿姐的,他不能抢阿姐的食物。
为了节省力气,姜槐手脚并用爬了几步凑到姜春身边,将自己的身子牢牢贴在他阿姐身上,头却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阿姐张嘴将叶子递进嘴里,然后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吃下一片的时候,他阿姐也是先咬下一口,吃完再咬下一口,而他每次总喜欢一口气将一整片全塞进去。
可为什么同样是苦涩难咽的树叶,阿姐就吃得这么诱人,好像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一般,他看着……好饿啊……
饿,真的好饿,饿得他腹部那块一抽一抽的,一会一阵绞痛,姜槐将因痛苦发出的呜咽声连同口水一块咽进肚子里,整个人却恨不得再靠他阿姐近些,再近一些,近到他的头都几乎贴在姜春的脖颈处。
姜春微微皱起眉,却也没多余的力气理他,将最后一片叶子塞进嘴里。
从下往上的角度,姜槐能清楚看见他阿姐翕张的嘴唇,里面时不时一闪而过的舌尖,红艳艳的,好像从前村里结的果子,那果子酸酸甜甜的,咬一口,鲜红的汁水就能从牙尖处流下……
好想尝尝啊,阿姐的舌尖为什么也这么诱人,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些,他几乎趴在了她阿姐身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姜春的嘴唇。
胃部犯起痉挛,胃里却空荡荡的,好像在叫嚣着,他好想舔一舔,好想阿姐能再张开嘴让他看看那红艳艳的果子……就在姜槐差点被鬼迷心窍,想有所动作的时候,姜春一手拂开了他:“起开——”
这天燥热,他灼热又急促的呼吸直直扑在她露出来的肌肤上,瞬间就变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被姜春拂开的姜槐还想再贴过来,对上姜春不悦的眼神,只好规规矩矩地歇了自己的心思,转瞬就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瘪了瘪嘴角,想卖好。
姜春不吃他这套,还没说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惨叫声如同一个讯号,周围麻木的人群像是打了鸡血,挤挤攘攘地向声音发源处奔去。
姜春一把拉起姜槐,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像是一群眼冒绿光的恶狼,她拉着姜槐顺从地随着人群流动。
姐弟俩又瘦又小,小腿肚用手量量,一只手也能握过来,跟竹竿粗细似的,也正因此,他们能从人缝中挤进最前面。
一路上走来,他们看了不少惊心骇目的场面,可姜春在看清里面发生的事后,身形还是没忍住一晃。
姜槐在她身后稳稳扶住了她:“阿姐?”
被他澄澈乌黑的眼睛一望,姜春稍稍稳定心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衣袖掩盖下,两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
“阿姐,别看了,我们走吧?”姜槐担忧地望着她,提议道。
她点点头,两人又从人缝中钻出来。
人群围着的是一个妇人,她手里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孩子。孩子似乎已经咽了气,他的四肢很紧凑,皮扒在身上,只有一颗头颅显得很大。
她男人说:“孩子都死了,还抱在怀里干嘛?可我们要是再不吃肉也真要饿死了!”
妇人抱着孩子缩成一团,不说话也不松手。
男人上去扯她,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孩子活到了现在,这么小应该没断乳吧?也不知道他娘身上还有没有……”
妇人身子一颤,空气中此起彼伏的吞咽声清晰可闻……
姜春和姜槐从人群中挤出来后,跟上了另一小群部队。
成群的难民是一种灾难,它远比蝗灾可怕得多。灾民们摘完了树叶就开始扒树皮,有些幸运的还能挖出地里的树根,树根甜滋滋的,还有嚼劲,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姜槐欣喜地看着自己刚刚挖出来的树根,用袖子擦了擦泥土,赶忙就塞进了自己怀里,去找不远处在剥树皮的姜春。
“阿姐,你看,我挖到什么了!”
姜春停下手中的动作,见到他捧在手心的东西眼神不禁也亮了亮。
两人寻了个人较少的地方,一人一半,拿着树根细细嚼着,甘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姜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