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站在高处,很快就把朝臣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发现霍光都好奇地盯着那两个箱子看时,天子更为得意。
他轻轻咳了咳,让众人的目光,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众朝臣都开始猜测箱中是何物的时候,刘贺终于开始说话了。
“朕曾经偶然获得一炼钢秘法,名为炒钢法,炼钢的时候要将钢水化入到铁水,反复搅拌,即可将铁水变成钢水……”
刘贺平静地向一众朝臣解释着炒钢法:从炒钢法的妙处,到碳含量对铁的影响,再到百炼法的细节……他都说得格外细致。
其实,不管是炒钢法还是百炼法,在大汉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人使用了,但是从没有人将其中的原理说得那么清楚。
一开始,朝臣还有一些疑惑,以为天子只是道听途说。
但是他们越听越觉得吃惊,再看天子那副专注的模样,更觉得天子所言不虚。
进而更引起了朝臣们的好奇心——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当刘贺看到所有朝臣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之心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朕让考工的刀剑坊,用这新炼出来的铁,造了十把环首刀,想让众位爱卿替朕看一看,可还中用。”
到了此刻,所有朝臣的目光就都再度聚集到了那两口木头箱子上。
“来人,开箱!”
“唯!”
箱子被同时打开了,里面各自装着十把环首刀。
从外观上看,并无二致,与一些人的期待有出入——那些不知军务的文臣的脸上显然有些失望。
但是赵充国等人却并没有移开目光,因为他们知道天子的为人:可能有一些孟浪癫悖,但是绝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而这刀的好坏,也不可能从面上看出来,确实得试一试。
“左边乃是我汉军汉军现在使用的旧刀,右边是门下寺造出来的新刀。”
“空口无凭,朕今日就想在这宣室殿里来一个钢刀对钢刀。”
还没有等众朝臣想清楚何为钢刀对刚刀,刘贺就拍了拍手,几个昌邑郎分别取出了新刀和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地拼砍了起来。
每一次刀刃相互碰撞,都发出震动耳膜的“卡卡”声,甚至有好几次都看到了火星子。
宣室殿里恐怕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
就连霍光和赵充国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十次新旧环首刀对劈之后,昌邑郎又将钢刀分在两侧,整整齐齐地排好。
“赵将军,范将军,朕请你们验刀!”刘贺特意将霍光的女婿范明友也点了出来。
“唯!”
两人走到了殿中,拿起地上的刀逐一查验。
他们对着每一把刀的刀刃都看得非常仔细,没有漏过任何一处细节。
“如何,新刀缺口几何,旧刀缺口几何?”
二人对视一刻,由赵充国站出来禀告。
“旧刀有九处缺口,新刀有一处缺口,这新刀颇为好用。”
赵老将军此言一出,殿中立刻是一片哗然。
哪怕是一点都不知军务的文臣,都跟着啧啧称奇。
范明友虽然一直对天子有轻视,到此刻也不得不跟着赵充国称赞道:“倘若我汉军人人都能配上此刀,斩杀匈奴头颅,更加易如反掌。”
接下来,朝臣们的惊叹不只是给这些刚刀的,更是给门下寺和天子的。
开衙不到一个月,就拿出了这样的好刀。
行事之快,可见一斑。
和一众朝臣比起来,霍光倒是并不惊奇,天子醉心于工坊之事,弄出这些秘法倒也不奇怪。
“陛下英明,有七窍玲珑之心,乃我大汉之幸!”
霍光对着天子拜了下去,朝臣也跟着霍光拜了下去。
这其中的大部分人不免有一丝讨好的意味,但是赵充国、张安世和丙吉等明里暗里的“帝党”却多了一份欣喜。
他们与天子接触最久,已经对天子“以小博大”的做派有了更多的了解。
今日的事情,恐怕不是几把环首刀那么简单。
果然,在一众朝臣行完拜礼之后,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刘贺就“开火”了。
“炒钢法炼出来的钢不仅可以锻刀,还可以造箭簇,甲片……朕都已经命人试过了,都比旧有之物的更优。”
“因此,朕想提一句,这大军出征的事情,可否挪到来年秋天,这样可以让汉军将士都配上新刀新甲,岂不是更容易凯旋?”
简单来说,朕不同意出兵。
这一次,殿中有一些安静,自然是无一人站出来应和。
天子这想法,太天真了,果真没有丝毫的理政的经验,更是对军务毫不了解。
十几万将士聚集在长安和三辅的附近,每日就要消耗一万六七千斛的粟,假如真的等上一整年,白白吃掉的粮食就价值十亿钱。
朝臣们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霍光,在大大汉,只有霍光有资格“教训”天子。
“陛下,此次出征,朝堂上上下下谋划了数月之久,而乌孙国此刻更是岌岌可危,因此断然不可再拖延了。”
“更何况每日人吃马嚼,十几万军队虚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