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这桩糟心事,所以哪怕面对天子,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其实,数月之前,当仲父与朕提起由任宫接任丞相一职的时候,朕其实就反对过,但是……”刘贺故意停了下来,观察蔡义的表情。
果然,顺利地捕捉了到了怨气和不满。
刘贺这几句话自然不算是说谎,因为他确实在霍光面前提过自己的“忧虑”。
“但是蔡卿应该知道的,这大汉的家是由仲父来当的,朕的话还不管用,因此也就未能再替蔡卿说话。”
“陛下……陛下莫要再提此事了,老夫明白了陛下的苦处。”蔡义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竟然有一些哽咽,不只是为天子哽咽,还是为自己哽咽。
“但是,朕转念一想,封侯一事倒也不用着急,只要文嫣日后入了宫,给朕诞下皇嗣,朕就有理由给蔡卿封侯了。”
蔡义听到这里,有些慌乱,连忙说道:“陛下,文嫣若能诞下皇嗣,那是她的福分,老臣是万万不敢奢望封侯一事啊。”
“如果真的是那样,封侯之事就水到渠成了,可是,朕还没有亲政,说的话终究都是一番空话啊。”刘贺假意怅然地说道。
朕已经帮你把所有的铺垫都准备好了,就看你蔡义能不能上道了。
朕想让你蔡义封侯,你蔡义的孙女是朕的婕妤,蔡氏一门是堂堂的外戚,蔡氏的血脉说不定是未来天子,朕想让蔡氏一门帮朕亲政,而大将军架空了朕——所以你蔡义要……
这些事情合起来的话,就是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朕想动霍光,你蔡义帮不帮朕。
当然,这句话刘贺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只能靠蔡义自己去悟。
悟出来了,就有机会上桌;没有悟出来,那么就只能成为棋子。
蔡义那饱经风霜的脸看不出太剧烈的表情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天子的话。
半晌之后,蔡义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明年就要成年了,应该可以亲政了,大将军似乎有一些太谨慎了。”
“可在宗谱上,朕今年才十五岁,离加冠之年还远。”
没想到,刘贺的这句话让蔡义流露出了一种懊恼的表情。
刘贺心中暗笑,他想起了,当日让自己改小年龄,以方便自己和上官太后母子相称——这个法子是蔡义提出来了。
难怪他此刻会如此后悔。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蔡义定然不会提出这个建议的。
“可这年岁也不应成为陛下亲政的阻碍吧,陛下给孝武皇帝定庙号、建门下寺、行造纸印刷之术,推广炒钢法和百炼法,下令裁定通行的儒经,为开言路兴办《长安月报》……”
“这一件一件的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是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有目共睹的。”
“陛下尽然有明君之姿,当然应该尽早亲政。”
蔡义这些话不似说假,而刘贺等的就是这句话。
“朕还想再等等,毕竟仲父操持着朝政,也是井井有条。”刘贺再一次用了以退为进的方法,他要再试一试这个蔡义的成分。
“霍光确实能将朝政治理得不出纰漏,但是君是君,臣是臣,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僭越之举。”不知不觉之中,蔡义已经在直呼霍光的名字了。
“那一日,霍光在朝堂上说陛下放肆,老夫认为他倒是放肆了。”现在,蔡义说得更加直接了,终于有一些像御史大夫了。
单凭这一点,蔡义就要比杨敞强——至少敢为了自己的利益,对霍光提出反对的意见,而不是只知道一味地迎奉。
过往只知逢迎倒也无伤大雅,现在能及时调头就值得嘉奖。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刘贺乘胜追击,正色向蔡义问道:“蔡卿,你真觉得朕可以亲政吗?”
天子亲政,蔡义可以封侯;天子亲政,蔡文嫣可以平安;天子亲政,蔡家血脉说不定能融入大汉江山;天子亲政,符合祖制成规……
这样看来,天子亲政对蔡氏有利,对大汉江山有利……唯独对霍光有害……
百利而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蔡义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大大方方地说道:“陛下英才过人,老臣认为陛下可以亲政。”
“那蔡卿可愿意助朕亲政?”
“此乃公义,又符合祖宗成制,为何不愿意?”蔡义竟然些孤傲地反问道。
“此时就言亲政,恐怕为时过早,但是朕觉得应该可以先做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朕亲政大有裨益,而且非蔡卿在朝堂上提出不可。”
蔡义心中那点激昂被天子彻底地激发出来了,连忙向天子说道:“陛下下旨即可,老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朕要广开言路,因此想让御史大夫府重掌百官百姓直接向朕上奏之事,蔡卿可愿意在朝堂上提出此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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