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但是再往前也是出任过有实权的官职的。
鲁国狱史、廷尉右监、车骑将军市令、大将军府长史——这些官职涉及到了刑狱、民政和军政等事务,涵盖了朝堂政事的方方面面。
所以他现在处理起尚书署的这些章奏来,倒也是得心应手,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
至于尚书丞陈留寿,既然不是霍党,也就没有从中掣肘,配合得非常尽心。
连陈留寿都如此配合,其他的尚书和书佐就更没有从中作梗的理由了。
一时间,整个尚书署看起来居然和平常没有太多的区别。
不到半个时辰,丙吉就把那些细碎事务都处理完了,接着,丙吉就将天子亲自拟定的五道诏书拿了出来。
“陈使君,这是天子的五道诏令,请你现在就命人抄出副本,并且加盖传国玉玺,明日就要派人送到各个衙署去了。”
丙吉就坐在霍光平日所坐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陈留寿。
后者的表情最初是平静,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惊喜、不解、担忧和恐惧。
看来,这陈留寿确实和大将军走得不算近,否则脸上不会是这种复杂的表情的。
“陈使君,你可有什么疑问吗?”
“府君,这真是县官亲笔所写……”
“这是自然,陈使君如果不相信,自可以去温室殿和陛下核验。”丙吉皱着眉头反问道,这陈留寿果然有一些迂腐,居然又问出了这种碰到刀口的问题。
“不不不……”陈留寿知道丙吉误解了,连忙摆手想要解释。
“下官想问的是,这
“那……包不包括我们少府寺的属官吏员呢?”
丙吉一开始没有听懂这句话的用意,当他看到陈留寿眼中的渴望时,才明白了过来。
这陈留寿品秩不过六百石,一个月的钱粮是七十斛,如果家中要养的人口很多,那么也是捉襟见肘的。
看来,他不是质疑这些诏书的合法性,而是在想自己能不能落到一些实惠。
“当然,县官的诏令上写得非常清楚,这份赏赐覆盖长安所有府衙的属官吏员,只要来上衙,就都能领到。”
丙吉的这句话,让陈留寿的脸上一下子就乐开了一朵,颇为真诚地感叹道:“这真是县官的仁政啊。”
“既然陈使君没有其他的疑问了,那就命人誊抄诏书,加盖传国玉玺吧。”
“诺!”
很快,尚书署就在一种喜庆的氛围中忙碌开了,上到尚书仆射和尚书丞,下到书佐卒役,一个个都是喜上眉梢。
大家一边誊抄着诏令,一边小声地讨论起赏赐发下来之后,是存起来应急,还是换成缣帛给家里的妻儿做一身过冬用的袍服。
男人们那憨厚的笑声时不时就从两侧的小阁里传来,让这冰冷的空气中,都有了一些欢快的气氛。
丙吉背手站在正堂的屋檐下,侧耳倾听着属官们的窃窃私语。
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如果说刚才在温室殿里的时候,丙吉还对天子的应对措施有一点点怀疑,那么现在这点怀疑已经烟消云散了。
丙吉突然意识到,天子看待人心,似乎和他们这些朝臣很不一样,更准、更全。
“他们虽然品秩低微,但却是大汉政令通畅的基石和枢纽,把他们当做人来看,他们自然就会忠于大汉。”
这句话也是天子今日说的,丙吉当时还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如今已经全部都懂了。
这天子以后恐怕不只是明君,更会是一个仁君。
看来,大汉的朝臣和百姓,是得了福报了。
在尚书署上下一心之下,这五道诏令很快就各自被抄录成了三十份,并且全部都加盖上了传国玉玺。
再往后,就会由谒者把它们传到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各府衙去——再往后,就是继续逐层通传。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下来,长安城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
下载乃送出诏令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明日一大早,各个衙署会收到这些诏令。
到时候,那些今日告了一天假的属官吏员,到底会有多少人回来。
……
戌正时分,北阙丹墀之上,刘贺正在冷风中,独自散步。
来到未央宫之后,刘贺运动的机会就少了许多,所以每天用过晚膳之后,他总会在未央宫四周的丹墀上走一走。
而北阙的丹墀,是刘贺最喜欢来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全部暗了下来,太阳更是早已沉到了地平线下。
和这浓郁的黑暗相比,身形单薄的刘贺显得非常渺小。
他背着手,迎着风,一直就这样站着。跟在他身后的戴宗和李章,以及昌邑郎们则远远地停在几丈之外,不敢打扰。
从此处向北方看去,可以在极远的北城郭的方向上看到万家灯火——虽然若隐若现,但是却如同天上的银河流泻到人间一样让人着迷。
那里有不少刘贺熟悉的人,咸亨酒肆的关二和张三,许广汉一家,木匠孟班一家……
不知道他们这几个月过得如何,不知道今夜是否又能酣然入睡。
无论如何,刘贺今夜是注定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