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安乐的如意算盘是再观望一段时日,等态势更明朗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态的发展简直是瞬息万变。
短短两天的时间,长安城里就发生了这许多的变故。
让安乐目瞪口呆之余,更有些心惊肉跳。
丞相府、大司农寺和太常寺罢衙的时候,安乐还能装作视而不见,让自己置身事外。
而现在,这诏书已经送到了自己的手里,他就完全没有回避的可能性了。
他这个左冯翊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到底要不要将天子的诏书,在左冯翊的辖地之内公之于众呢?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
安乐迫切地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商量一番,但是现在他的他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商量此事的人——此事实在太敏感了,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安乐匆匆来到长安只不过三个多月,所以他还没有在左冯翊培养出自己的亲信。
而带来的两个门下吏也被天子借走了,至今还没有还回来,用“孤家寡人”来说他,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正当安乐急得来回踱步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从脑中一闪而过。
对,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快,去把简寇,简使君叫来正堂,我要见他!”
“诺!”
简寇曾经是安乐的门下游徼,后来被天子“借”到了昌邑郎当昌邑中郎将司马,而今又被天子调来左冯翊暂时统领那三百明光卒。
他说不定知道什么内幕呢?
片刻之后,正领着明光卒操练的简寇满头是汗地来到了正堂下。
“下官简寇问府君安。”
“诶呀,你是昌邑中郎将的司马,是县官的近臣,而你我以前又都相熟,不必如此拘礼。”安乐殷勤地说道。
这几个月,简寇受到天子的熏陶更多,现在已经更加忠于天子了,对安乐这个见风使舵的“旧主”并不感冒。
而简寇本来又是直来直去的人,所以也没有再和安乐行太多的虚礼。
“我今日邀你来正堂,是有一件大事与你说。”
“府君请说。”
当即,安乐就在案上摆开了那几份诏令,并将那一日在前殿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期间,安乐还不停地斜着眼睛,观察简寇的表情。
简寇的品秩不高,当然没有资格在血书诏上留名,但是他是天子的人,自然早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
如今看到了这些诏令,又听了安乐的解释,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这安乐现在是在犹豫向哪边下注。
“简寇,你觉得这诏令,我该不该派人通传到整个左冯翊去?”
“府君是如何想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现在还想要继续等下去。”
安乐的这个决定,还真是尽显墙头草的本色。
简寇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天子派自己来左冯翊是训练明光卒的,但是也有一层意思是让自己盯好安乐,不要让此人首鼠两端。
沉默了片刻之后,简寇说了一句话。
“如此一来,恐怕府君就要步赴那任安的后尘了。”
任安,可以说是大汉帝国的头号骑墙派。
而结局也符合一个骑墙派应有的下场。
征和二年,也就是十五年前,长安爆发了巫蛊之乱。
当时,孝武皇帝受人蛊惑,听信谗言,认为废太子据暗中行巫蛊之事。
于是,派出了当时的水衡都尉江充前往调查。
没想到,这江充居然诬陷废太子据行巫蛊之术,咒魇孝武皇帝。
无奈之下,废太子据只能诛杀江充,并且发兵“叛乱”,随后与丞相刘屈髦所率的军队在长安城中发生大战。
此时,任安担任北军使者护军一职,职责是替天子监管北军,相当于整个北军的监军。
在长安城杀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任安接到了废太子据要他发兵攻打刘屈髦所部的命令。
因为情况不明朗,任安接受了太子的命令,但是却下令紧闭营门。
既不发兵助太子夺城,又不发兵帮刘屈髦平叛。
此举看似两不相帮,实则却把两边都得罪了。
果然,在废太子之事平定之后,孝武皇帝帝认为任安“坐观成败,怀诈,有不忠之心”,判其受腰斩之刑。
而这就是墙头草的下场。
……
这么有名的“前辈”,安乐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所以简寇一提起这个名字,安乐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现在天子和大将军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时候,但是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恐怕那一日会越来越近的。
如今,确实到了要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可是,这真的不好做选择啊。
安乐在正堂上焦急地来回踱步,心中迟迟做不了决定。
简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在昌邑国的时候,居然还未看出安乐是一个如此优柔的人。
直到半炷香之后,这安乐才终于停了下来,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简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