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冷不丁问出了这个问题,霍成君竟然有一些听不懂。
“朕以前与你相见的时候,你似乎总是有一些不畅快,是因为在大将军的生活过得不如意吗?”
刘贺问完这句话,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连忙又补充道:“将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不想你像以前那样不畅快。”
这句话让霍成君想起了这半年来在大将军府里度日如年的生活,不禁有了一丝忧愁。
片刻之后,这年纪轻轻的霍成君,竟然满是沧桑地苦笑了一下。
“我生在大将军府,自幼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不畅快,怎么说也要比那些奴婢好许多。”
刘贺听出了霍成君言语中的无奈,再想想霍显与霍光的为人,想想绣衣卫从大将军府后宅带出来的消息……他更确定霍成君的生活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如意。
感慨之间,刘贺站了起来,坐到了霍成君的身边,轻轻地将霍成君搂入了自己的怀中,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安抚对方的忧伤。
开始,霍成君还有一些局促,躺在刘贺的怀中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刘贺轻轻地抚摸着霍成君的秀发,并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自己独自住在昌邑宫和未央宫的时光,虽然很充实,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难免有一些消沉和寂寞。
如今有“同命相连”的霍成君为伴,自然也感到了些许温暖。
而这也更让刘贺生出了一个想法:一定要让霍成君有一个不同的人生。
不仅因为她是皇后,更因为霍成君是大汉帝国的一个普通女子。
能改变她的人生,能就改变许多普通女子的人生。
刘贺脑海中原本有一些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他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肌肤上的触碰和温暖,总能让人的心情平复下来。
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没过多久,刘贺就觉得怀中的霍成君那有些僵硬的身体柔软了下来,服服帖帖地躺在自己的怀中。
“成君,现在闲来无事,我与你说一说我在昌邑国的生活吧。”
霍成君抬起了头,看着刘贺,点了点头。
接着,刘贺就把脑海中那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癫悖”记忆缓缓地说了出来。
出生高贵,锦衣玉食,自幼父母双亡,身边的属官和老师虽然尽职尽责,但又怎么可能给那一位昌邑王温暖呢?
孤独、恐惧、无依无靠……这些负面的情绪让原来的昌邑王成了一个性情暴戾,顽劣成性的人……
如果不是刘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那么昌邑王现在已经被押回昌邑去了,跟着来长安城的昌邑属官恐怕也已经尽数被诛杀。
属于那位昌邑王的这段记忆,刘贺没有对霍成君作任何的隐瞒,就连那些荒唐的癫悖之事也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而这些事情也让霍成君很惊讶,她从刘贺的怀中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地听着,眼中的同情、惊讶和忧伤交替而过。
刘贺说了许久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他接过霍成君递上来的那杯温茶,一饮而尽。
“陛下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那是自然,我此刻愿意与你说,当然就是真的,你觉得那时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刘贺不以为意地问道。
“难怪……”
“嗯?”
“难怪在我被册封为皇后之后,母亲曾经提醒过我,说陛下性情可能有些……”
霍成君话未出口,就觉得有一些忤逆,但是很快却又释然了:天子与她说这些往事,就是想让他们更加亲密无间吧?
想到此处,霍成君就接着说了下去:“母亲说陛下性情顽劣,言行无状,甚至有些癫悖,让我谨慎小心些。”
“岳母倒是看得很准,那时候的我只说癫悖已经是轻的了,恐怕应该说昏庸暴戾更恰当。”
刘贺笑了笑,接着说道:“那成君与我相处,觉得我是癫悖的昏君吗?”
孟浪虽然是孟浪了一些,但并不癫悖。
霍成君听说过刘贺做的不少事情,她觉得即使去掉了天子这层身份,自己的夫君也不是一个癫悖的人。
反而——还是一个德才兼备、温文尔雅的男子。
“在大将军府的时候,我时不时能听到一些陛下的事情,我不认为陛下是一个癫悖的人。”霍成君坚决地说道,
“嗯?那你听过我的哪些事情?”刘贺有兴趣地问道。
霍成君抬手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丝,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
“陛下命人造了许多新的农具,还任由民间工匠随意制造与贩卖,这是不与民争利。”
“陛下从少府当中拿出钱粮来,补贴给边郡长城上的燧卒,赏赐给出征的汉军,这是体恤兵卒的不易。”
“每个月到了初一十五,陛下还会派人在长安城中施粥送药,这是爱民如子。”
“中秋之夜请宫人和兵卫吃月饼,时不时到了晚上还会给他们送汤圆,这是与民同乐。”
“对了,陛下刚刚入宫的时候,还曾经下令减轻暴室里的罪妇做工的时辰……”
……
霍成君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着一丝与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