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莫要忘了,你的身上也淌着霍家的血脉,恐怕不能置身事外。”
“贱妾再请太后三思而行,莫耽误了这天下的大事,动摇了大汉的根基。”
霍显说完就拜了下去,但是言语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恭敬,反而是多了一份咄咄逼人。
上官太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只觉得有些愤懑与不平,这霍显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许是那几分少女的桀骜作祟,本可以与霍显继续虚与委蛇的上官太后,突然强硬起来。
在沉默片刻后,上官太后朱唇轻启,缓缓地说道:“我不宜插手此事,后宫干政虽有先例,但都是太后强于天县官……”
“我虽为太后,却从未参与过政事,更不如县官精干,甚至不知北地郡在何处,又如何能妄……”
上官太后还没有说完,已经失去了全部耐心的霍显不顾君臣之礼,突然就站了起来。
她站在阴暗当中,用最阴毒的目光盯着上官太后,竟然直接出言打断了上官太后的话。
“太后恐怕有一事想错了,大将军现在不是要与太后商量!”
“太后不知朝政,但是大将军知道,太后照着大将军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霍显更加强硬地说道。
“可是……”
霍显没有让上官太后把“可是”后面的话说完,就僭越地朝前走了一步,来到了玉阶之前。
“此事没有‘可是’,太后下旨即可,其余的事情不用多操心。”
“如果下了这道懿旨,太后还可以安安稳稳地住在这长信殿;如果不下这道懿旨,长安城破之后,恐怕会招来汉军记恨!”
“太后年纪还小,恐怕还未见过发疯的兵卒的模样,到时候他们攻入长乐宫,谁人都阻挡不住。”
“发起疯来的兵卒,可不管伱是不是太后,他们只知道你是一个女子……”
霍显越说声音越小,那阴毒和狠辣却越重。
她将自己年少时在民间见过的许多惨事都翻找了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了上官太后面前,
用二十余年的年龄差带来的阅历,恐吓着上官太后。
霍显说罢,又往玉阶上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上官太后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
在这朦胧的灯光之下,上官太后和霍成君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霍显丝毫没有心软和怜悯,她只要那道懿旨。
“太后下旨吧,只要你下了这道懿旨,仍然是大汉高高在上的太后,绝不可能有任何人伤害得了你。”
一阵沉默之后,坐在皇榻上的这少女似乎被恐惧压垮了,她如同没有生命的泥塑木偶一般,麻木地点了点头。
……
过了一刻钟,霍显就怀揣着太后的懿旨,心满意足地从长信殿的大门走了出来。
上官太后很听话,所下懿旨的内容与霍光提前交代的一字不差。
经过禹无忧面前的时候,霍显停下脚步,生出了想要过去羞辱讥讽对方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投去轻蔑的一眼。
有了怀里这上官太后的懿旨,霍光天亮就会在朝堂上重掌朝权,至少也能为范明友开脱一番。
这小小的天子郎官,也威风不了多久了。
霍显没有再搭理禹无忧,高傲地离开了。
看着霍显离去,禹无忧想要进到大殿里去看看上官太后如何了,但是最后却停在了那大开的门前,迟疑着不敢往前。
“禹无忧,进到殿里来,我有话要与你说。”太后的声音带着一阵阵的回响从殿中飘来。
“可是现在是寅时……”
“此事关系重大,以前和以后的事情,我都恕你无罪。”
“唯!”
禹无忧站在门下,因为有灯光映照,他的影子被远远地投在了门外,他有一些抗拒,不愿意走进这长信殿。
但是,他最终还是抬脚走进了大殿中,来到了玉阶之下。
“微臣禹无忧问太后安。”
“免礼平身。”
“诺!”
“许久不见,禹卿一切可还安好?”太后轻声问道。
“劳烦太后挂念,微臣一切都好。”禹无忧局促应道。
“那就好。”太后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
愿你一切都好,也愿你不要太好。
禹无忧似乎感到了一丝异样,他抬头看了看上官太后,竟然在那清秀的脸颊上看到了一行晶莹的泪痕。
这泪痕很浅,如果没有那昏黄的灯光映照,是看不出来的。
禹无忧很想问问刚才在这大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又迟迟开不了口。
她们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大将军夫人:不管是敌是友,都不是禹无忧可以随意开口质问的。
“禹无忧,就在刚才,大将军夫人,逼着我做了一件事情……”
一个逼字,就将霍显跋扈和上官太后的忍辱负重说得清清楚楚。
这让本就看重君臣之道的禹无忧怒火中烧,将两腮紧紧地咬合着。
“大将军的名义逼着我下了一道懿旨,这道懿旨的内容恐怕会对皇帝不利。”
说完这句话,上官太后将那懿旨的内容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