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慌乱。
一百羽林郎簇拥着霍光的车仗急急而来,接着就杀气腾腾地将整个大将军府团团围住。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张安世就手持天子的诏书,带着十几个属吏来到大将军府的前衙,接管了整个大将军府。
霍光执宰中枢几十年,积威已久,自然有人提出了异议,均被当做霍党捉拿了起来。
大将军府阖衙共有数百官吏卒役,不可能一时完全撤换掉。
但是在羽林郎的威慑之下,也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当出头鸟了。
张安世也雷厉风行。
先是又下令将大将军府长史陈万年,及重要的属官全部捉拿送往诏狱,并用带来的属官吏员取而代之。
接着又命人用砖石和板筑将前衙通往后宅的閤门全部封死,将府衙和后宅隔离开。
最后又直接率兵入府驱散了霍光豢养的私兵部曲。
霍显猛然从霍光怀中抬起头来,怨毒地盯着霍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为何会败,夫君手中不是有上官太后的懿旨吗?”
最后一句话话音未落,霍显就如同疯了一样,直起身子扯住霍光的衣领,怒道:“当年就应该杀了这毒妇,就应该杀了这毒妇,杀了这毒妇!”
“夫人放心,范明友和田广明等人是宿将,手中都是百战之兵。”
“为今之计,你与我只能等下去……”
最终,霍光从墙上取下了那副画,猛地拔出腰间的剑,愤怒地割扯成数块。
“如今,县官手中还没有老夫与范明友等人联络的证据,碍于观瞻也许暂时不敢对老夫不利。”
半个时辰之前,他被逼着斩杀了京兆尹邓广汉,被天子训斥夺权。
片刻之后,一个惊慌失色的老仆跑了进来。
霍光说罢这句话,就缓缓地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嚎了许久,才又问道:“今日这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能等明友和禹儿来了。”
霍光抬起了头,心有余悸地目送霍显离开,忽然之间他看到了重新挂回墙上的周公负成王图。
“夫君,待长安城破的那一日,你不能再心软,定要将这蠢笨的县官……”
霍光曾经做下的一切事情,不管是真心为了大汉,又或者只是为了霍家,都会被搜罗出来当罪证。
霍显比霍光更没有主意,她犹如一个疯婆娘一样,一头就扑向霍光的怀抱。
“到时候,县官自然知道谁才是忠臣,也自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虽然杀了邓破虏,但是许多事情是遮掩不过去的!
“不!”霍显怒道,“县官必须要死!”
可如今,霍光他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只能希望范明友那十几万的“叛军”能顺利打到长安城吧。
就在刚刚,霍光前脚回宅,天子处置的诏令后脚就到了。
一个时辰之前,他当众拿出上官太后的懿旨,逼着天子下跪。
就在他头脑发昏,陷入沉思的时候,霍显终于还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此时,范明友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在抓住这救命稻草的时候,他们正一点点失去理智,沉入到癫狂的梦境中。
霍显这句话还没说完,就难听地干嚎了起来,像极了野兽被箭矢射中时发出的哀嚎。
“夫君,县官是个麻烦,他活在这世上一日,霍家就永远要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霍显没有再说话,如同鬼魅一般飘出了书房。
“我等还能在这大将军府后宅苟活几天。”
霍光不仅是在安慰霍显,更是在安慰自己。
两个时辰之前,他带着霍党到未央宫去逼宫,自认有五成胜算。
“信恐怕也送不出去了,就算能送,现在也不能送了……”
他一夜未眠,眼白上已布满了细细的血丝,但整个人却异常亢奋,没有丝毫的困意。
似乎还不满意,又将画扔到了地上,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夫君!这、这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到这样的局面,明友他们一家……”
这么多年了,霍光从未看到过霍显如此失态,有几分惭愧又有几分厌恶。
“难道就在此处坐以待毙吗!?”霍显问道。
大将军府后宅的书房里,霍光瞪大了双眼看着院中的虚无之处。
要是放在平时,懂得怜香惜玉的霍光早已经开始安抚霍显了。
“而关中已经抽不出能与之抗衡的大军了,十日之内,范明友等人定能兵临城下的。”
霍光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事情,霍成君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没有将消息传出,恐怕也已经被天子看住了。
霍光一时竟然被霍显的杀意镇住了,许久之后,他才呼出了那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老夫知道了,就按昨夜我们说的办,县官无德,不应承续宗庙……”
“夫人莫要担心,还有转圜的余地,范明友和禹儿他们离长安城不到一千里了,十日就能到长安。”
“夫人未免将此事想得太简单了,就算能逃出大将军府,又怎么能逃出长安城,就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