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霍光倒台,丞相寸磔,长安民心(1 / 2)

朝堂很高,江湖很远。

但总有人游走在江湖和朝堂之中。

天子,三公九卿、三公九卿的佐贰官、佐贰官的属官、属官家中的拙荆、拙荆的手帕交、手帕交的邻居……

总之,从高高在上的天子,到北城郭斗鸡寮里的泼皮,其实中间并没有隔太多的人。

所以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传到北城郭的速度,要比许多人想象的要快。

更何况,大将军府后宅已经被羽林郎团团包围,与他相关的那些九卿和列卿则是关的关,囚的囚。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逃过长安城百姓的眼睛。

随后,天子连下的许多道诏令就贴在了闾巷的显眼处。

仅仅只过了一天的时间,长安城的百姓们从不同的渠道探听到了北地郡、安定郡和未央宫前殿里发生的许多事情。

这些消息的源头五八门,内容半真半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它们通过不同的渠道混合在一起,再掺入一些百姓的口水,越发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北城郭的咸亨酒肆,和往常一样热闹,甚至比以往更热闹一些——但这热闹中有一丝别样的焦虑。

那些面红耳赤的酒客们议论纷纷,横跨过几张桌案交换着自己探听到的小道消息。

“造反的度辽将军是大将军的女婿,县官也是大将军的女婿,两人既是连襟,怎么就反了?!”酒客甲举杯一饮而尽。

“还不是那老狗贼蔡义,居然让县官夺了大将军的权,没有大将军,哪有我大汉今日的局面?”酒客乙狠狠嚼着蚕豆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哪是夺霍贼的权,不过是广开言路罢了,分明是霍贼擅权,范贼借机生事!”酒客丙挥舞着筷子,差点戳到了酒客乙的眼珠子里。

“你说的才是混账的胡话,霍氏一门都是忠烈,怎可能是擅权之人,是县官妒贤!”酒客乙毫不退缩地喷着唾沫骂了回去。

“县官最仁义,霍贼任人唯亲、睚眦必报、沉迷酒色、只手遮天……那诏狱里不知关了多少冤魂!”酒客丙骂得更是有腔有调。

“你等都是俗人蠢人,怎可知大将军的拳拳忠心,简直是满嘴喷粪,大汉就是有了你们这样的人,才酿成这样的祸事。”

酒客乙是少数替霍光说话的人,本来众人说的都是酒话,所以也都不会太当真。

但他却言必称“你等”,将所有人当成了自己的对立面,那副“众人皆知我独醒”的样子自然就惹来了众怒。

就连远处的许多酒客也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开始对着酒客乙喷洒自己的口水。

“县官才是仁义之人,他每月都要在长安城施粥舍钱,还放还了掖庭里的罪妇,有明君风范!”酒客丁也加入了战局。

“那都是假仁假义,小惠未遍,民弗从之!”酒客甲还梗着脖子争辩道,但是面上已经有了几分退缩。

“你此刻说得倒是硬气,我可见过你也曾混在那施粥的摊子上讨粥,为何占便宜的时候不见你如此硬气。”酒客戊笑着揭短道。

“鄙人也想起这位兄台了,他每次都要装成贫民去讨粥喝,还被亭卒赶出来几次,恐怕是行骗不成,才对县官有怨言吧。”

越来越多的酒客站出来,笑骂戳穿了酒客乙的老底,他一下子就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子。

他自己也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惹到众怒了,来喝酒都是为了躲清闲的,何必为那不相关的霍家出头呢?

于是,这酒客连忙说道:“诶呀,我乃儒生,儒生的事,哪里能算骗呢,只能算蒙!”

那窘迫和讨好的表情又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肆中再一次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就当鄙人刚才说错了话,自罚三杯!”酒客乙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二,再三,自然引来周围一阵喊好的声音。

“过两日,范贼和两个田贼的亲眷就都要在枭首了,我等到时候一同去看!”酒客甲起哄道。

“任宫三日之后处寸磔之刑,那才更是……啧啧啧……更要去大开眼界!”酒客乙说道。

“同去同去!”

“看完之后再来这咸亨酒肆浮上三大白!”

“同贺同贺!”

当咸亨酒肆里的这些酒客半真半假瞎胡闹的时候,几个面色阴沉的骑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正是梁延年派来长安送信的那些骑士。

今日,他们终于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了,更已经猜想明白昨夜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些人可能就是叛军的信使。

此刻特地前来这咸亨酒肆,就是想要寻到那些贼人,在这里替那些可能已经在灵武城上战死的袍泽弟兄们报仇。

然而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之后,他们仍然没有遇到那些歹人,也不知道他们是逃了还是已经被县官关起来了。

最终,这些北地来的骑士们只能悻悻地离开咸亨酒肆,完全没有了尝一尝宣酒的念头。

来到那嘈杂而又慌乱的街面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既迷茫又悲伤。

他们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但是又知道熟悉的家乡已经沦为了一片战场。

他们想要留在这热闹的长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