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从未像此刻这样愉悦。
霍显从佐启手中接过了小方案,端着就径直朝着院中的寝房走去。
一路来到门前,又犹豫踟蹰了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
和寻常大户的寝房相比,霍光和霍显的寝房自然大得多。
中间是一间正堂,左侧是一间书房,右侧才是摆着床榻的内室。
此刻,房中灯影昏暗,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让霍显不禁皱眉。
眼睛适应了片刻之后,霍显才在这正堂的榻上,看到了一团人影——两肩塌下,灰发披散,一手拿杯,一手执壶……
正是霍光。
他一边自斟自酌,一边喃喃自语,犹如北城郭的疯癫之人。
颓丧无能的气息从这团黑影中散发出来,与这房中的黑暗融为一体,让霍显心生厌恶——居然还不如自己这女子。
整个寝房已是一片狼藉,值钱的摆件被清理一空,许多箱匣也参差不齐地洞开着,仿佛正张着嘴大笑霍家的落魄。
“酒寻来了吗?”霍光低着头浑浑噩噩地说道。
“酒来了,但是先容贱妾给大将军束发吧。”
霍光一愣,紧接着那颗白头才缓缓地抬了起来,浑浊的眼睛从散下来的头发中盯着霍显。
没有了权力这剂猛烈的春药,霍光这强人沉底轰然倒塌了。
他已经认出了霍显,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相较于霍光的落魄而言,霍显反倒越发镇定,她将手中的酒放下了,又寻来一把梳子,走到霍光身后,为他束发。
从始至终,霍显的动作都轻柔至极,毫无凝滞,与这几十年无数次束发的动作毫无二致,似乎这几日间没有发生过任何变故。
不多时,霍光那头凌乱的头发终于被束了起来,露出了面目的他又有了几分大将军的威严。
但是那浑浊的眼睛、发肿的眼袋、颤抖的双手、刀刻出来的皱纹、黑紫的面庞及干裂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霍显没有多言,镇定自若地来到霍光的面前,跪了下来。
“夫君,前几日,是贱妾癫悖了,口不择言,说了糊涂话,今日来此,向夫君请罪了。”
霍显有些冷漠地说完,郑重其事地拜了下去:纤细的身躯弯成一个极美的弧线,让人浮想联翩。
这心如蛇蝎的毒妇看起来是认了错,却没有否认那一日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到了这个时候,否不否认那些歹事,或者说追不追究那些歹事,又有何差别呢?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间,似乎又过了很久,房中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似乎有一些东西破碎了。
“你起来吧。”霍光含糊不清地说了两人相见后的
霍显终于将身体直了起来,说道:“县官说暂无证据可贱妾的罪过,所以让贱妾回来,与夫君及禹儿一起过小除,共享天伦之乐。”
“县官仁善啊。”霍光再叹道。
“佐启已经去准备晚膳了,片刻就到,我们一家亦可吃一个团圆饭。”霍显说罢就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霍禹也正好出现在了寝房的门外,他的额头上还有一处淤青,想来是霍光的杰作。
一时之间,几个月没有团聚的一家三口相顾无言,但实际上又在无声之中完成了交流与和解。
“坐吧,我等一同用晚膳。”霍光说道。
“诺。”
不多时,老奴佐启就一瘸一拐地将吃食端了上来,分别放在了几人的案上。
也许是因为霍显回来得有一些仓促,膳夫们准备的吃食有些不够,所以相比于平时的肉山肉海,显得有一些寒酸。
一小碗精米蒸饭,一刀炙过的半肥不瘦的羊肉,一碗莼菜鸡蛋羹加上一些夏天贮藏起来的旨蓄。
就是全部的吃食了。
除了这些吃食之外,三个人的面前还有一小壶重新温过的宣酒。
老奴佐启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做事情非常熟料,布好酒菜之后,立刻又去升起了炭火并多点了几盏灯。
佐启这一番忙碌之后,终于让这寝房里恢复了一些活力。
“佐启,你退下吧,这十几年来,有劳你为我霍家做了许多事情。”霍光缓缓说地道。
佐启惶恐不安,连忙放下手中的杂物,在霍光的面前拜了下来。
“大将军言重了,这是老奴的本份!”
“你的那条瘸腿,还是当年为了拦下冲向禹儿的烈马,而被踩断的,霍家从未有过表示,实乃惭愧。”
“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佐启哽咽地说道。
“禹儿,佐启是你的救命恩人,向他行一个拜礼,若有来世,当为其牛马。”霍光说道。
霍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佐启,并不想站起来。
但是在霍光的逼视之下,霍禹还是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草草地向佐启行了个拜礼,而佐启连忙回礼。
“你的亲眷可还好?”霍光问道。
“都被关到诏狱里去了……”佐启那刻满了沧桑的脸上多了一些忧虑。
“以前霍家还过得去的时候,未曾对你们好一些;如今城门失火,倒要殃及池鱼了。”霍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