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背手站着,眉毛微蹙,发不一言,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不甚满意。
沉默片刻之后,他竟然又把问题从玉阶之上抛回给了朝臣。
“众位爱卿觉得哪一个年号更好呢,朕此刻想听你们先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众朝臣心中微凛,全部同面色古怪而尴尬地看向了天子。
天子这是在让他们揣测上意吗?只是猜的话不是一件难事,可是猜错了就不美了。
这年号关乎朝政,关乎仕途,可不是在斗鸡寮里斗鸡,随随便便选一个就可以的。
于是,一时之间,朝堂上陷入了安静当中。
不管是张安世还是丙吉,又或者是魏相和黄霸,无一例外全部都在暗暗地观察旁人,并没有要站出来说话的意思。
刘贺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自然将他们那犹豫不决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楚。
以前,朝堂上有霍光这个强人独断专行,总揽朝臣,许多事情都是由他在尚书署里提前定下来的。
到了大朝议和小朝议,只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所以张安世他们这一代的朝臣,对直接在朝堂上发表“高论”这件事情,还有一些不适应。
不仅是不适应,更是有一些害怕。
毕竟,在霍光面前说错了话,对方只会不悦,总有回转的余地,霍光不敢当面对朝臣如何。
但是在天子面前说错话可就不一样了,很有可能当场就被剑戟士那些,直接罢官下狱。
这
刘贺看到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既满意又不悦:个个都在装乖,不想当这出头鸟,那朕就只能点名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想当谦谦君子,那么朕就只好来点将来……”刘贺说完,首先就看向了张安世。
张安世是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富平侯,与权势最鼎盛的霍光就只差了一个“总”字了。
就拿现在来说,他所坐的那张榻,以前可是霍光的坐榻,离刘贺最近,是朝堂上的“首席”。
刘贺看过绣衣卫呈上来的密报,张安世现在还很是谨慎安分,但已经有朝臣想走他的后门了。
在大汉帝国,想要投机取巧的人如过江之鲫,不是杀了个万把人就能解决的。
刘贺要用这个问题,试一试张安世有几分威望,再试一试朝堂上有没有朋党。
“张卿,朕想听听你这大司马大将军的看法。”刘贺特意说道,“以后,朝堂议事,要务实,虚礼皆可免。”
虽然刘贺已经发话了,但是张安世仍然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字斟句酌地说了起来。
“微臣以为,太学诸博士官拟的这四个年号都符合成制,并无太多的优劣之分……”
“但微臣觉得宁宇有安邦定国之意,最能让天下百姓感受到陛下忧国忧民的仁爱之心。”
“大乱之后需要大治,所以微臣认为宁宇二字稍胜一筹。”
张安世说完自己的见解之后,陆续就有七八个朝臣随声表示附和与赞同,这其中居然还有丙吉和刘德。
刘贺想起来了,听说刘德和张安世已经结成了儿女亲家,倒是一件喜事,张氏和刘氏算是亲上加亲了。
刘贺虽然点了点头,但仍然未置可否,他接着又问新任的御史大夫韦贤道:“韦卿,你是大儒,对此有何看法?”
“微臣属意明德二字,可彰显陛下重视儒学,更能让天下儒生感受到陛下的圣德,亦可让百姓领会到先贤大德。”
韦玄成话音一落,也获得了不少朝臣的认可,这些朝臣多是有名望的儒生,君子朋而不党,但也能自成一党。
刘贺仍然是阴晴不定地点了点头,没有明确地表态,在他的心中,现在的儒生不是统治的目的,而是统治的手段。
在未来,他不需要讨好他们,只需要驾御他们。
“赵老将军,你出征塞北数月,在朝堂上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也来说一说。”
“老臣久在军营,是个粗人,不比张公和韦公博学多才,老臣以为,龙乃天子象征,黄龙更是祥瑞,年号定为黄龙气势最足。”
赵充国说完之后,响应者倒是寥寥。
原因很简单,经历了动乱,武将被刑颇多,如今的朝堂上文臣的数量远远多过武将,黄龙这年号还是太直白了一些,难得文臣喜爱。
末了,只有执金吾安乐站出来表示赞同,倒不是因为他也是粗犷之人,而是因为黄龙这一年号,可以让他获利。
黄龙出现在大野泽的时候,天子还是昌邑王,而他正好是昌邑相。
一旦黄龙定为年号,那天子和百姓们每次提起这年号的时候,都会不由得想到大野泽,想到昌邑国,进而想起昌邑相,再想到安乐。
这也算是简在帝心了。
对于安乐未来的仕途,多多少少有一些帮助。
四个年号中的三个,都已经有人出来站队了,就还剩最后一个。
刘贺的视线越过整个前殿,看到了坐在前排末尾的御史中丞魏相,娓娓问道:“魏相,你的想法素来与旁人不同,朕也想听你说一说。”
“微臣认为元获最好。”魏相果断地说道。
“哈哈,魏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