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为了让这四个年号雨露均沾,所以才提起元获的吧?”刘贺笑道。
天子终于是笑了,原本有些紧张的朝臣们也跟着笑了,朝堂上的气氛为之一松。
“陛下圣明,获指的是捕获大蔡,乃祥瑞也,元获与孝武皇帝的年号元狩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陛下平时就多次提到过,要比追孝武皇帝之功烈,那用元获为年号,可作为一个开端。”
魏相说完之后,不少朝臣脸上的神情都有一些古怪,他们经历过孝武皇帝在位的最后几年。
与现在的太平日子相比,那可并不是一个值得怀念的时代啊。
不少人在那个时代的记忆甚至是不堪回首的:比如几次无功而返的大宛之战,比如说被牵连者达数十万的巫蛊之乱,比如夺嫡的惨剧。
拿张安世来说,他的父亲张汤就是被孝武皇帝处死的,而他的兄长张贺也是被孝武皇帝判处的宫刑。
除了张安世之外,此刻前殿里的还有许多朝臣也在那个时候,经历过波折。
黄霸因兄弟犯罪,被弹劾罢官;丙吉被罪案牵连,被贬回乡担任给事……这些就是众人表情古怪的原因。
几个月之前,当今天子给孝武皇帝上庙号世宗,肯定孝武皇帝功绩,抬高孝武皇帝的名望的时候,他们就既期待而担忧。
他们期待大汉恢复那时的锐意进取,但也担心天子像孝武皇帝那样用兵过度,劳民伤财,杀伐过重,法律过严,猜忌心重。
所以元获这个年号才会被刻意忽视。
如今,魏相为了标新立异,提出要在年号上效仿孝武皇帝的年号,自然惹来朝臣们的心惊胆战和浮想联翩。
再加上魏相平日就总与张安世等人唱对台,对同侪很严苛,所以不少朝臣看魏相的眼神又带上了一些怒气。
倒是干瘦的魏相对此毫不在意,他洒脱地拂袖向天子行了一个礼,就大大咧咧地坐回了自己的榻上。
朝臣们的表情尽收刘贺的眼底,他不禁就在心中冷笑了一下。
一鲸死,万物生。
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都没错。
霍光确实倒了,霍党也荡然无存,但是朝堂可不会真正太平下来,反而会比原来更热闹一些。
张安世和魏相这些人,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刘贺的意志?会不会为刘贺做一些得罪本集团的事情?会不会挥刀砍向自己?
这些都还要打一个问号。
君臣相伴长长久久,有的是机会。
不是刘贺要学着和他们相处,而是他们要学着和天子相处。
“好好好,诸位爱卿都说得很好,有你们这样的朝堂栋梁,真是大汉之幸啊。”刘贺心中想着很多事情,但面上却笑得很和煦。
“关于这年号的事情,朕也有些想法,但也没有深思熟虑过,现在说出来,姑且博大家一讪。”
刘贺说得异常诚恳,但是何人敢真的发笑呢,朝臣们的脸上的表情反而比刚还要肃穆认真了一些。
大家知道,过场走完了,四个年号到底孰优孰劣,要听天子来最后定夺了。
“《周易·杂卦》有云:革,去故也;鼎,取新也。”
“朕以为,大汉今日虽然昌隆,但仍有弊端,想要富民强汉,让大汉更大,唯有革故鼎新!”
“而鼎乃国之重器,乃宗庙社稷之象征,楚庄王就曾在洛水边向周王问鼎之轻重,而孝武皇帝亦有年号曰元鼎。”
“朕以为,太学诸博士所取的四个年号都不错,但不如取‘鼎新’二字为年号!”
“朕说完了,众卿何人反对,何人赞同啊?”刘贺笑眯眯地问道。
末了的一句话以后会在前殿里反复响起,朝臣们也会被反复拷问。
天子的话说完了,一众朝臣有一些发愣。
不是要在这四个当中选一个吗?为什么天子会毫无征召地再起一个年号。这不就意味着所有的人都猜错了?
这还是小事,在短暂的沉默中,众人都想起了这半个月来反复听到的一些传闻——天子来年要变法推行新政!
当时还不能确定,如今从这年号上来看,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变法也许确实能富民强汉,但有人得利就一定有人受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如果天子直接说要变法行新政,那么朝臣还可以劝谏一番,可今日,天子挟倒霍之积威骤然提出此事,无人敢阻拦。
天子就是定个年号,你都要反对,那岂不是大逆不道吗?
沉默持续了片刻,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不是反对,而是赞成。
“微臣认为鼎新强于其余四个年号,微臣附议陛下!”略知变法内情的黄霸
“微臣亦认为鼎新最佳,附议陛下!”安乐这天子的忠犬也站了出来。
“微臣附议陛下!”魏相本就对变法新政有意,亦起身下拜附议。
“微臣王吉……”
“微臣龚遂……”
“微臣薛怯……”
“微臣王式认为陛下学识卓群,强于我等,鼎新二字最佳!”太学令王式都不曾反对。
几年前就知道天子有意改变大汉旧貌的昌邑旧官们,都齐刷刷地站了出来,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