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处置的谏言奏书用黑袋装,需要处置的政事奏书由白袋装,袋上需写衙署及官员名称。
最后,奏书送达未央宫北门下的公车司马室后,直接送至内阁,无关人员不可触碰,否则杀无赦。
有了这上封事制度,不管是百姓举劾官员,还是下官弹劾上官,保密性都强了许多,更能起到官民相互监察的作用。
……
一众朝臣拿到书之后,那前殿上“嗡嗡”的议论之声逐渐就平息了下来,只留下了“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百官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循着目录,在《衙署会要》上寻找自己的官衙和自己的官职。
只有确定自己的官职没有被裁撤之后,他们才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的笑意。
只要自己的官职和品秩还在,那一个月几十斛的钱粮还可以接着领,在朝堂上就还有一席之地。
那天子的变法新政,似乎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没有让他们丢官去职。
相比于受影响较小的外朝官,七个内阁大学士的脸色却有一些凝重。
他们细细地看着《衙署会要》与内阁制和上封事制相关的内容,越来越清晰地明白天子的意图了。
今日,天子骤然对朝堂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变法,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在打压相权的同时扩大君权。
而借由这朝堂上的变法新政,他们也越发地明白天子此举更深远的目的。
看来,天子以后的变法新政动静一定惊天动地,也许真的会如同那鞭炮一样刚猛暴烈。
否则,天子也不可能如此大刀阔斧地从朝堂中枢开始变法。
先变这朝堂的格局,将朝政掌握在手中,就是为了日后让其他的变法新政更顺利。
想通了这一个关节,这七个新晋的内阁大学士的表情就各有不同了。
魏相是期待。
韩增和赵充国是淡漠。
张安世、丙吉、韦贤和刘德则是担忧和迷茫。
……
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这前殿里的翻书声才逐渐停歇了下来。
朝臣们将草草翻看过的《衙署会要》放回了面前的案上,而后齐刷刷地看向了玉阶之上的天子。
这时,厚重低沉的报时钟声从远处传入了殿内,没想到这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
这两个时辰恐怕是这几十年来最重要的两个时辰,大汉朝堂上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贺背手而立,听着那钟声,有些愣神。
当钟声的余音彻底停歇之后,他才转而看向了玉阶之下的朝臣,准备对今日的变法新政来一番总结。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没想到两个时辰竟然就这样过去了,朕浑然不觉。”
“诸位爱卿,朕在年前就说过,要变法行新政,那时恐怕还有爱卿认为朕是一时兴起……”
“那么到了此时此刻,这前殿之中,恐怕没有人再怀疑朕的决心了吧?”
一次大朝议就引发了这样大的变化,哪个人如果还敢怀疑天子的决心的话,恐怕在朝堂上活不过三日。
“如果把大汉比作一个人,那么天下郡国就是四肢,三辅就是赤心,内阁及九卿两府就是那一抹精魄。”
“唯有这一抹精魄清明通透了,那这赤心才能跳动,四肢方可灵活自如地行止,这人才可以健步如飞。”
“接下来这一个个月,朕希望诸公能按这《衙署会要》来行事,尽快让政事顺畅地运转起来,不至气血凝滞。”
“诸公可愿意替朕分忧?”
稍稍迟疑之后,在那七个内阁学士的带领之下,所有朝臣从榻上站了出来。
“臣等定当为大汉的社稷尽绵薄之力,绝不负陛下圣恩!”说完之后,他们再次齐刷刷地拜了下去。
群臣们下拜的动作非常整齐,甚至连弯腰的弧度都没有区别,看起来非常地恭顺谦卑。
但是,刚刚在上的刘贺却突然冷笑了一下,这抹冷笑非常残酷,犹如年前的寒风一样冷峻。
可惜,下拜的朝臣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
“不遵《府衙会要》行事者,或阳奉阴违者,官民皆可上书弹劾……”
“受弹劾者由御史大夫府、廷尉寺、光禄勋三衙会审,罪重者可判枭首、族灭之刑。”
“臣等不敢。”
于是,在这大朝议上,大汉帝国长安朝堂上的变法新政在形式上完成了。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不知要多少人血来润滑,这新制度才能顺利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