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霸抵达长安城是正月二十五,石渠阁会议的日子则是二月初一。
中间的这几天时间里,长安城比平日热闹了许多。
而最为热闹的地方当属三处。
每日从卯时开始,就有成群结队的儒生来到孔宅,把此处围得是水泄不通。
有人是想获得孔霸的一些指点,至少来日也可以借此说自己是大名鼎鼎的孔霸的弟子。
这样一来,不管是开精舍收徒养活自己,还是出仕为官,都会获得不少的便利。
还有人要将自己注疏的各家经书递进宅中,想能博取孔霸的几句夸赞和旁批,也能当做日后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更有甚者,竟然是来认亲戚的。
长安北城郭一个诨名为阿苦的地痞无赖,不知从何处偷来了一身儒生的行头,如沐猴衣冠一般来到了孔宅的门口。
此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也姓孔,名叫孔苦,乃是孔子周游列国时留下的庶出子的后嗣,论辈分比孔霸还要高上一辈。
这孔苦在孔宅前大呼小叫,竟然要让孔霸直接出来迎接他。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庶出子的闹剧简直是对仲尼的污蔑,守在大门处的孔氏子弟将其痛打一顿后,扔到了官道上。
末了的时候,这些孔氏子弟还恨恨地咒骂了一句:“你也配姓孔!”
吃了一通打的阿苦才在众人的耻笑声中落荒而逃。
为了不让孔霸这个大儒受到打扰,从
如今的巡城亭卒和明光卒生发起来了。
经过平定霍氏死士的那一战,他们在长安中已经树立起了赫赫威名,寻常的泼皮无赖再也不敢与他们为敌。
在明光卒的护卫之下,孔宅终于稍稍安稳了一些。
这
博士弟子们的争执没有因为各地大儒的到来而平息,反而是愈演愈烈起来。
在太学门前的空地上,时时刻刻都有博士弟子在争辩。
不只是博士弟子,三辅陵县中的儒生和长安城的儒生也聚集到了此处,参与其中。
这汹汹而来的年轻人们,让一众博士官如临大敌。
不管立场是什么,博士官们都一刻不离地守在太学门外,生怕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已经有不少的儒生,扬言要去北阙广场向天子进谏了。
如今在长安城里,不仅是那些儒生,就连那最寻常的百姓都对科举制、庠学制和通行版经书的事情有所耳闻了。
这些普通的百姓没读过太多的书,甚至不识字,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比朝堂上的阁臣和太学里的博士官蠢笨。
他们很快就从这“新政”中找到了一些生发的机会,全部都等着天子那一锤定音的诏令在告亭里张贴出来。
这一日,轮到了孟班休汤沐假。
他回到家之后,
他想要看看有没有诏令贴出来——工官里,科举制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一心想着让孟星当上使君的孟班对此事格外上心,日日都在托人打听这件事。
今日有了空闲,当然要自己来看一看。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今日告亭里的墙上也空空如也,只有告卒周储寿在停下歇脚喝茶。
孟班虽然为人吝啬,但是为了在平安里甲字闾立住脚,方方面面的人都打点得非常到位。
不管是里正还是亭长,又或者是看似没有权力的卒役,孟班隔三差五总会“上供”一番。
送钱是万万不敢的,但是一吊肉,一壶酒,半个腊猪头,总不会让人联想到“贪腐”二字。
久而久之,孟班在平安里的地位就越来越稳固了,甚至有人撺掇他出来当下一任的里长了。
孟班看到告亭的墙上没有贴出新的诏令,只得叹了一口气,就准备离开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抬脚,靠在亭里喝茶的周储寿就连忙叫住了他。
“暧暧,孟大哥,孟大哥,且留步!”周储寿跛着自己的那条瘸腿,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
“储寿兄弟啊,我看你正喝得惬意,所以就没有贸然打扰。”孟班堆起了笑拱手行礼说道。
“你我多日不见,正想与伱好好攀谈几句,来得正是时候。”周储寿比平日还热络了几分。
“那为兄要多谢储寿兄弟挂念了。”孟班再次行礼说道。
“这段日子,你在工官里做活可还顺畅?”周储寿拿着那玲珑的茶壶,小口小口地抿着茶问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没甚不顺畅的。”孟班自得地说道。
“工官近日可有什么秘法推行,说出来让我也开开眼。”周储寿两眼冒光地说问道。
“这自然……”孟班正想要炫耀,但是最后却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多言。
木器坊正在试制一种纺纱织布的机器,被称为织机,用这种织机放出来的缣帛更好更快。
如今已经造出了五六架,正在调试,一架足足要卖三十万钱,价格直赶最好的战马了。
一旦开始售卖,织丝绸的岁会快几倍都不止,那作为原料的蚕丝和桑叶定供不应求。
这种机器的复杂程度,孟班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是此刻最好炫耀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