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阁一楼正堂中的人倒是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三四十。
但是有资格投下这一票的,加上刘贺自己,也总共只有十九人。
数日之前,王式与刘贺就已经对整个局面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这十九人当中,大约分为三种成分。
包括刘贺、王式、萧望之、薛广德、张长安、唐长宾、褚少孙、施雠这八人。
刘贺和王式自然不必说,是此次辩经的始作俑者。
萧望之是天子征聘的人才,施雠是寒门庶族的代表人物。
薛广德、张长安、唐长宾、储少孙都是王式的亲传弟子。
自然都会紧紧跟在刘贺和王式的身后。
有孔霸、韦贤、田王孙、严彭祖、蔡千秋、梁丘贺、孟喜、刘安民八人。
如此算下来,赞成派和反对派的人数恰好相当,势均力敌。
由后苍、夏侯胜、韦玄成这三人组成。
此三子虽然被天子归为了“一派”,但实际上他们成为中间派的原因却并不同。
后苍是前任昌邑王傅夏侯始建的学生,但敢不敢因此站出来与儒林作对,还要两说。
夏侯胜即受过刘贺的惩罚又领受了刘贺的赎刑之恩,在此事的态度上只能模棱两可。
韦玄成虽是刘贺征聘出来的亲信,但是毕竟与韦贤有血缘关系,态度也不能说明朗。
在这种局势之下,刘贺的策略就简单明了了,那就是通过当堂的“论辩”赢得中间派的支持。
如果运气再好一些,儒生公道些,说不定还能说服几个反对派,这样一来,场面就更好看了。
按照刘贺心中所想,他能获得十九票中的十二三票,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但是,现在黑板上的结果比想象中好太多了。
同意刊印通行版儒经的有十五票,反对刊印通行版儒经的只有四票。
刘贺心中异常兴奋,但是面上的表情却仍然平静——这是一场大胜!
如此一来,往后的步骤就会顺利很多——不少过场甚至都可以省掉。
但是,这兴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消失了,他锐利的目光在堂上来回搜索,想要找出这四个反对派都是谁。
其实也不用找,无非就是孔霸、韦贤、严彭祖、蔡千秋这几个人吧。
刘贺的视线最后停在了严彭祖的身上,对方此刻仍然如同断脊之犬一般缩在榻上,狼狈至极。
没想到还敢投下反对票,成分太坏了。
这严彭祖不能留了,日后要想办法收拾了。
当刘贺对眼下的结果感到惊喜时,负责监票的孔霸和韦贤二人,脸色则是格外阴暗。
他们看着黑板上“否”字
这两位当世大儒完全没有想到,投出来的结果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悬殊。
虽然天子刚才所说的那一番高论振聋发聩,他们听完就知道通行版儒经的事情是拦不住了。
但是最后这悬殊的结果,却仍然有些触目惊心。
堂中这十几个年岁不同的儒生,竟然那么容易被天子说服,竟然那么容易倒向皇权的一边?
儒林可悲啊!
在入石渠阁的时候,韦贤和孔霸认为取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字
两位大儒相互对视一眼,再次面色凝重地轻轻摇了摇头。
而后,孔霸的目光就悄悄地转向了正堂的门外,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刊印通行版儒经的事情已经不可再更改了,往下就要辩经和比经,商议推选哪一家所注的儒经来充当通行版儒经了。
在孔霸和韦贤的眼中,一旦刊印通行版儒经的议题通过,后面具体定哪几家儒经为通行版儒经其实就无足轻重了。
儒学大派就是那么几家,其代表人物此刻就在堂上,不管天子怎么选,也只能从这里面选。
今日在石渠阁中露面的儒生都是“老面孔”,各人所治何经都清楚明白,也并未看到用其他各小派的代表。
既然没有敌手,那么通行版儒经的名额定然会被在场的各派瓜分个干干净净。
没有期待和意外,韦贤和孔霸又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孔霸站在那块黑板旁,稳了稳心神,心中有了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待会必须要劝谏天子多立几家官学,这样才能尽可能多保存些学派。
就在孔霸在心中谋划,该如何用手中剩下的牌再赢得一些筹码的时候,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韦阁老,所有的票都核验完了吗?”刘贺平静地问道。
“老臣回禀陛下,一共一十九张票,已经全部核验完了。”韦贤回道。
“哦?朕站得远,看得不清,还请韦阁老说一说。”刘贺故意说道。
“赞同刊印通行版儒经者,一十五人;反对刊印通行版儒经者,四人……”韦贤沧桑的声音非常单薄。
“既然如此,那结果如何?”刘贺再次明知故问道。
“当……当刊印通行版儒经。”韦贤的声音不由得就小了下去。
“韦阁老,朕没有听清,诸位爱卿也没有听清,请韦阁老再说得大声一些。”刘贺冷酷无情地说道。
韦贤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