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郎何曾想杀人呢?
魏相何曾想要杀人呢?
天子何曾想要杀人呢?
如今韩不害死了,陆家破了,看起来确实吓破了这些豪猾的胆,这徙民之事也一定可是顺利推进。
但是,有利也有害。
河南三郡的差事确实办妥了,但是其中的波折一定会传到长安城去,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他魏相酷吏的名声恐怕是要坐实了,再也没有洗刷的可能了。
而天子想要当一个仁君的远望恐怕也要落空了,在史书上难免留下一个苛法的名声。
一件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好事也已经粘上了一点“坏”。
想到其间的这些种种波折,魏相对眼前的这些人更是厌恶到极点。
“你等今日求见本官,有何指教?”魏相终于还是不咸不淡地开口了。
“魏阁老,我等被猪油蒙住了心,被韩不害和陆续蛊惑煽动,延误了上书自请转籍的大事……”众人年龄最大的王豪猾说道。
“蛊惑?煽动?你等倒是说说看,他们是如何蛊惑的?”魏相冷笑道。
一众豪猾愣了一下,就争先恐后地闹了起来,将韩不害和陆续撺掇他们的话,全部添油加醋,都学了出来。
“长安城中有朝堂诸公在,定可让县官收回诏令。”
“刘德乃宗亲之首,县官很敬重,定能劝服陛下。”
“县官年幼,没有治国理政的经验,会迷途知返。”
“魏相乃心黑的酷吏,只知道阿谀奉承,定会被仕林不耻!”
……
豪猾们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的书佐也在飞快地记着,前者说完之后,一份爰书一样的文书也写好了。
“这是诸公的口供,在上面签字画押。”魏相冷着脸,命人将这文书送到了众豪绅面前。
口供?
坏了,宗正刘德被他们卖了,这如何是好!?
一众豪猾的脸色立刻黯淡了下去。
看着那口供,是完全不想摁下去。
可是,今日就是来做鱼肉的,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呢?
痛痛快快地把刘德供出来,说不定魏相一开心,愿意开恩,饶了他们一马也未可知。
在魏相的逼视之下,众人不情不愿地在这份口供上面签字画押了。
魏相看着送过来的口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立刻派人送回长安去,天子一定用得着。
“好,说完了韩不害的事情,再说说你们的事情。”
“诺……”
“明日,昌邑郎就会到你们宅上抄家了,还望你们行个方便,莫要让他们用强的。”
魏相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这句话,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豪绅们,又觉得掉入了万丈深渊。
这九个豪猾今日来此处,当然是为了求一条生路的。
虽然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但是在他们的心中,此事仍然有讲“斤头”的空间。
可是魏相一句话就把还价的余地给堵死了,没有给他们一点空间:这简直是朝着他们的脚脖子开的价啊。
“魏阁老,这……”王豪猾连着说了好几个“这”字,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县官最看重‘令行禁止’几个字,诸位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吧?”
“本官的命令上也说得清清楚楚,各关口之日失期者,家訾借充公没入水衡都尉。”
“上书自请转籍的时限到昨日为止,诸位皆已失期,家訾自当充公没入水衡都尉。”
“诸位难道还有异议不成?”
魏相慢条斯理地说着这几句话,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反而更显冷酷。
众人刚才在外面被晒得头昏脑涨,现在却又如同调到了冰窖里,汗毛倒竖。
他们原本已经站了起来,但是现在这膝盖又软了下去,“噗通”一声再次齐刷刷地就跪在了堂中。
“魏阁老,都是韩不害和陆接做的歹事啊,我等只是被诓骗了!”
“是啊,作恶之人都是他们,与我等无关!”
“我等可是良民,从未有过作奸犯科之事!”
豪猾又是好一通哀嚎,让魏相越发厌烦。
他以前不是没有和这些人打过交道,虽然确实不是什么恶人,但也绝非良善之辈。
如今他们聚在此处哀嚎,更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发现后脖子上,有利器横亘罢了。
魏相任由他们赌咒发誓地哭闹了许久,终于没有耐心继续等了,沉着脸站了起来。
“既然是韩不害和陆续他们诓骗了你们,你们去找他们就是了,何必来找本官哭诉?”
魏相这一句话差点让在场的几人背过气去。
韩不害早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让他们去找此人,岂不是让他们找死吗?
于是乎,所有人都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哀嚎作相了。
魏相从上首位上走了下来,缓缓踱步走到了众豪猾面前,逡巡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停住了脚步。
“诸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跪在堂下成何体统,传出去,又有人要说本官是酷吏了。”魏相冷笑道。
“我等决然不敢有此歹毒的想法,魏阁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