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我乃天子的爷爷辈,禁军岂敢放(1 / 3)

魏相给简寇下令的时候,是五月十三的巳时。

半个时辰之后,分散在雒阳各处的昌邑郎在沉默中鸣金收兵了。

当阖城官民以为此事要就此掀过去时,重新集结起来的昌邑郎,分出了一曲五百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雒阳县西南。

这里居住着雒阳县里最富有的巨室大族,最“贫穷”的人家所占有的家訾也在五百万钱以上。

其中,占地最大的一片宅院,正是陆家宅邸。

率领这一曲昌邑郎的不是简寇,而是跟着简寇一同来长安的年轻什长柳相。

半年多前,简寇奉昌邑相安乐的命令,带兵查抄贪官田不吝的宅邸,这柳相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那个时候,柳相还是一个见到田不吝那美艳的如夫人就要露怯的“雏鸡”。

但是现在的他和那个时候相比,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柳相跟着苏武和傅介子的使团去了一趟西域,见惯了漠北的风沙,见多了沿途的胡姬,练就了一番坐怀不乱的本事。

历经九死一生回到长安城之后,他获得了五大夫的爵位,后来又顺理成章地在昌邑郎中担任了军侯,统领一曲兵马。

今日,用不着简寇出手,柳相这个军侯就能对付陆家了。

当这五百昌邑郎杀向陆宅时,已经有人将这个变故传到了陆家内宅。

年过五旬的陆续当时正在堂上自饮自酌,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相信。

他知道魏相刚毅狠决的为人,也知道那五千郎卫来者不善,但他没想到魏相真的敢派人来“破”陆家的宅院。

是不是虚张声势?

“父亲,这魏相是要置我等于死地啊!”陆续的幼子陆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续一共有三子,长子和次子都在长安为官,只有他最疼爱的小子陆接留在身边看守家业。

这陆接平时也不愿读经书,反而是对舞枪弄棒颇有兴趣。

虽然练的都是一些拳绣腿,可是架不住身边的家奴帮闲阿谀奉承,所以他本人倒是非常自得。

竟然妄自称自己是“洛阳大侠”。

占着这样一个大名,这陆续实际上做的则是一些男盗女娼的腌臜之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这样一个仗势欺人的豪猾子弟,面对汹汹而来的昌邑郎,又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呢?

此刻,他没有任何的担忧和恐惧,反而有一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和激动。

似乎想要与那昌邑郎比试一个高低。

“这魏相是不是疯了,难道还嫌闹得还不够?”

陆续也攥着拳头自问了一句,腮下的那一撮稀疏的山羊胡不停地抖动着,怒气充盈着有些浮肿的脸庞。

“父亲,魏相恐怕是为了在县官面前争宠,所以才要将事情做绝,看来是铁了心要当万人唾骂的酷吏!”

“他一直与我陆家有旧怨,此次更是要挟私报复,真乃歹毒之人!”

陆接又骂了一连串的恶毒言语,口沫横飞,义愤填膺。

似乎他陆家从未做过任何歹事,今日是被酷吏所欺压。

这也不怪他们,在他们心中,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其实都合情合理,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呢?

祖辈当了官,难道不应该用恩荫让晚辈也当上官吗?

天子赐发了那么多钱粮禄米,难道不应该多买一些土地?

家族生发得越来越大,难道不该买一些奴婢来充实内宅?

家中子侄辈有人当官,难道不该寻找机会做些商贾营生?

在河南郡和长安城开枝散叶,难道不该与朝中重臣联姻?

在陆续和陆接的心中,这些事情全部都天经地义,做起来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

目的决定行动。

为了获得土地、奴婢、钱财和地位,许多手段就无所不能用了。

想要的土地,刁民不愿意卖,难道不该用些手段逼他们就范吗?

不交租的佃农,偷奸耍滑要赖掉地租,难道不该请郡县官员主持公道?

魏相这种酷吏危害一方,让民不聊生,难道不该想个办法将他逐杀出去?

天子下乱诏迁百万家訾之户到平陵县,难道不该串联同侪进谏?

他们哪里是为害一方的“豪猾”?简直就是大汉一等一的忠臣和良善之人啊!

这样的“首善”之家,被魏相这酷吏威逼压榨,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在这种情形之下,陆续和陆接这父子二人,当然会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心中自然悲愤交加。

“我就不相信,这魏相敢真的动我陆家,无非是装腔作势,给自己一个台阶罢了!”陆续背手嘴硬道,心中仍有几分忧虑。

“父亲,防人之心不可无,魏相那酷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韩不害可是说杀就杀了,这五百昌邑郎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啊。”

年轻气盛的陆接越说越气愤,一怒之下,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伴随着“铿锵”一声响,利刃出鞘,这正堂中多了凛人的杀意。

老成持重的陆续沉默了片刻,一边摸着腮下的那捋胡须,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现在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