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惶恐,把实情告诉寡人。”刘贺问道。 “诺,这两道、道菜确实是小人手艺。”蒯梢伏在地上,不敢直视刘贺。 “这两道菜的味道有些淡,还要多加一些盐……” 蒯梢的头压得更低了一些。 要是别人对自己的厨艺说三道四,蒯梢一定会嗤之以鼻的。 但是在刘贺的面前,他只能乖乖地听训。 不仅因为刘贺是昌邑王,更因为刘贺的厨艺——似乎比自己高,而且还有两三层楼那么高。 “诺。” “但是,瑕不掩瑜,味道很不错,比寡人做得要好。” 蒯梢抬起了头,眼中有些许激动和惊喜。 两年了,自己的手艺终于再一次得到了殿下的首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谢朗,你说说看,这两道菜如何。” “甚好,下吏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佳肴。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谢殿下谬赞,谢谢郎中谬赞。” 蒯梢撑在地上的双手,似乎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了。 “那你现在告诉寡人,为何这次的菜要比前以往可口很多呢?” “因为小人试用了工官里送来的那新式的铁釜,再学着殿下那日做韭菜炒鸡蛋的方法,自己试着做了做。” 刘贺想起来了,从官田回来之后,刘贺就让禹无忧私下去催这铁锅的进度了。 没想到这禹无忧对铁锅的事情倒是上心,恐怕也是被自己做的那两个肉夹馍把馋虫都勾起来了吧。 “记住,这铁釜叫做铁锅。” “诺。” “那你是如何想到用这春笋与这腊肉来搭配的呢?” 得到夸奖的蒯梢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反而变得从容不迫了,他昂着头,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这腊肉有些咸腻,而春笋苦中带甜,最是清爽,于是小人就想是不是可以用这春笋来辅佐着腊肉,于是私下里试了几次,味道似乎却有不同。” 刘贺看到蒯梢似乎意犹未尽,于是点头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小人觉得不只是这春笋,还有芹菜、泥蒿、莴笋都是苦中带甜,清爽利口的菜蔬,估计也可以用来辅佐着腊肉。” “至于这河虾,本就有些许土腥味,可以用韭菜此类有异香的绿蔬来掩盖,这样即可以去腥又可以增色,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口味。” “小人想了想,不只是可以用这韭菜来炒河虾,还可以用来炒鱼蟹,想必也会别有风味。” 蒯梢一刻不停地说着,刘贺一刻不停地咽着口水。 这些菜在后世平平无奇,但是刘贺却甚是想念。 而那谢朗更是夸张,唾液已经从嘴角流了出来。 “咳咳,好了,寡人知道了。” 刘贺的打断了蒯梢,也让有些失态的谢朗回过神来,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做得很好,想得也很好,寡人在扶摇殿中抄有一份食单,明日就派人送过去给你,你好好参详,想必厨艺一定可以大增的。” “谢殿下!” 蒯梢开开心心地退出了昌邑殿,不仅是因为得到了刘贺的认可,还因为得到了一份珍贵的食单。 看着蒯梢离开,刘贺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百姓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虽然铁的产量不高,铁锅的普及还有困难,但是在上层人家里推广这炒菜的方式,应该还是不难的。 吃饱喝足之后,刘贺和谢朗精神又恢复了,再次投入到流水法的完善当中。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谢朗带着两卷竹简离开了:一卷是刘贺的原稿,一卷是这几个时辰两个人一起补出来的内容。 谢朗刚离开昌邑殿不久,去工官的戴宗和李安定竟然也回来了。 按照刘贺的设想,他们两人最快应该今晚才能回来。 但是,当刘贺到脸色苍白的李安定是被戴宗扶着走进昌邑殿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一定是这戴宗又效仿夏侯婴驾快车了。 “如何,马延寿同意卖给我们多少奴婢?” “四十七口,二十一口大奴,二十口大婢,剩下的是一些少年。” “总计花了多少钱?” “一共是四十五万钱。” 看来这马延寿还比较识趣,没有漫天要价。 不过价格虽然公道,但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看来得催一催禹无忧了,建立工坊可不只是买人这一件事情上要花钱,得早点把田不吝贪掉的那些钱都给挖出来。 “买来的那些奴婢都带回来了吗?” “还在工官里,这两天我们就派人去领走,到时候直接就送去清凉邸。” 李安定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抚拍着自己的胸口,看来这是坐戴宗的车留下的后遗症。 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安定,刘贺也就释然了,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一起吃苦,也就不觉得苦了。 “寡人让你们找的人找来了吗,就是城北那个姓孟的木器坊东主。” “找到了,就在宫外侯着了。” “有没有说是寡人要见他?” “说了,但是我们只说了昌邑王要见他,他还不知道您的身份。” “好,那就把他带到东偏殿去,寡人这就去见他。” “唯。” 刘贺不在昌邑殿里见孟班自有原因。 主要是想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和这位孟班聊上一聊,看看他心里对来宫里做工到底是怎么想的。 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就再难听到对方的真心话了——不管刘贺如何和善,永远也不可能磨平自己和普通百姓之间的身份差距。 刘贺没有直接去偏殿,而是先回到扶摇殿,换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麻衣,才向偏殿走去。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