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甄否往下问,王吉就把其中的缘由说了出来。 “大野泽野阔水深,在进剿郭开之前,我等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而且还动用了国中的材官和楼船士的。” 王吉只说了这几句话,这位发问的甄否就恍然大悟,进而有些尴尬起来。 郡国中的兵很多,但是战斗力强的“郡国兵”却很少。 所以简单来说,郡国里的兵卒,可不能都被称为郡国兵。 郡国中的军队分为两种,虽然都是当年服役的正卒,但是战斗力和性质却天差地别。 一种是材官、楼船士、轻车、骑士等正规的野战部队,能够当选的都是年富力强的壮劳力。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不仅要接受使用各种武器的训练,还要在昌邑相和中尉的带领下进行校演,因此战斗力极高。 二种则是五花八门的卒,按照职责主要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卒役肩负衙署戍卫之责,包括门亭卒、里街卒和市门卒等。 第二类卒役肩负侍奉官员之责,包括铃一、侍卒、苍头卢儿和厨啬夫等。 第三类卒肩负保护财物、抓捕盗贼之责,包括亭卒、弓手、和求盗等等。 不管是哪一类卒役,战斗力都不可能与郡国兵相比。 然而在郡国的兵卒当中,没有战斗力的卒役占了大多数,而材官等只是少数。 就拿昌邑国来说,材官和楼船士加起来只有两千五百余人,而其他的各种卒役则有两万余人。 人数少也就罢了,王吉面有难色的根本原因在于,郡国虽有统兵之权,却没有调兵之权:调动材官等郡国兵是需要向中央朝廷提前请示的。 擅自调兵,即使事出有因,最后也会被追究责任。 甄否刚刚也许是因为忙昏了头,所以才忘掉了这个限制。 “进剿郭匪的时候,我们是提前向朝廷提前请示过的,而县官也给我们发了虎符,如今想要调动郡国兵,恐怕还得请一次虎符。” “可昌邑城距离长安数千里,乘快马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就算真的请来了虎符,这宋匪早就销完赃,上岸从良了。” 王吉性情温厚,慢条斯理地向众人解释着其中的缘由。 材官和楼船士指望不上了,那安乐相和王吉手里能用的也就是卒役了。 “那靠国中的亭卒、求盗和法曹卒能否一战?” 甄否又一次有些匆忙地问道,这昌邑县是他被外放治理的第一个县。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长安当郎官,所以对地方的很多事情都还不甚了解。 尤其这昌邑县又是昌邑国的首县,一个城里塞进去相府、中尉府和县寺这三个衙署,不管从哪个地方看,县寺都是最小的那个。 这就让甄否不可避免地被架空了,有一些军政方面的事务不甚了解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甄否才会问到刚才的那个问题。 “昌邑国能参加缉盗的卒役有将近五千人,但是又像沙子一样分在十几个县,短时间能聚集起来的人数并不多,恐怕最多只有五百人。” 大野泽浩如汪洋,没有楼船士和材官,单靠这五百人只会在地上缉盗的亭卒和求盗,那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王吉说完之后,正堂里又一次地陷入了沉默。 时间不等人地过去,殿下那两百万钱的巨富离大野泽越来越近,他们却似乎无能无力。 整个事情似乎成了一个死结。 安乐是一国之相,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沉思良久之后,安乐相才终于开口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此事确实难办,但是再难办也得办。” 堂中无人应答,也没他们知道安乐不是飞扬跋扈之人,必不可能逼着他们去做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一定还有话要说。 “我们也许追不回那笔钱,但是得给殿下一个交代。” 这句话大有深意,所谓的交代可不等于解决问题。 张无疾是主簿,对东席的心思猜得最为透彻,他略微思索时候,小心谨慎地说道:“下吏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堂中都是我昌邑国的栋梁肱骨,你有话直说就是。” “下吏有三策,虽不一定能追回那二百万钱,但是至少能让殿下看到我们确实已经尽力了而为了。” 张无疾的话让众人坐直了身体。 “这第一条,就是加快查抄那些贪官污吏宅院的速度和力度,尽可能多地挖出多一些钱来,如果能凑够八百万钱,殿下兴许不会过多追究。” “可这二百万钱的差距,恐怕不容易查抄出来吧,这些贪吏品秩不高,不可能攒下那么多的家财,估计连同他们的祖坟都刨出来,最多再也只能搜刮到一百万钱。” 安乐罕见地说了一句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玩笑话,这让堂中的气氛松动了一些。 “那些污吏固然是犯了死罪,但是和田不吝做过生意的那些商人难道就没有罪吗?” 张无疾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但是众人已经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了。 安乐点了点头,对张无疾的第一策表示认可。 “好,这第一策就很好,贪吏那边就交给郡狱和法曹去挖;而商人多在昌邑县,就由甄卿去挖。对这些硕鼠蛀虫不要留情,掘地三尺也要把所有的浮财都挖出来。” “唯!” 有了这一策打底,形势就豁然开朗起来了,连摇曳不定的火光,都变得可爱了许多。 “这第二条,就是整顿亭卒,毕竟这么一闹国中会乱了不少,不一定能进剿成功,但是一定要小心贼人借机作乱。” “那此事就由王使君去办。”安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