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前一天“不欢而散”的百官公卿再一次齐聚椒房殿。 只不过今日霍光没有迟到,而是第一个来到了椒房殿内,坐在了属于自己的榻上。 上官皇后仍然面有恸色地坐在首位上。 和前一日一样,众人神色各异,似乎各有鬼胎。 “昨日,我等在殿上已经初议过承续大统的人选,不少人首推广陵王胥。” “其实,不仅是诸公,尚书署昨日收到了不少奏书,很多人都推广陵王胥来承续大统。” 霍光不紧不慢地说着,左手握着那不知名的郎官写的奏书,右手则有些得意地敲着案面。 他的视线在那些宗室的面前来回游动,似乎在寻找什么迹象。 宗正刘德、梁王刘定国、河间王刘庆、四睢陵侯刘广国等人都面有喜色。 而另一边,杨敞、蔡义和张安世等人也不再像前一日那般冷漠,似乎在跃跃欲试。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符合我大汉的宗法规制。” 霍光说到这句时,刘德抬起了头,似乎已经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哼,大汉的天还变不了颜色,霍光暗笑。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上那件“武器”。 “但是,广陵王无德,不可承续大统!” 这句话掷地有声,那些以为稳操胜券的宗亲顿时就面如土灰。 霍光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把手里的那卷奏书交给了杨敞。 “杨公,烦请你念一念这郎官写的奏书。” “诺。” 杨敞缓缓打开奏书,就念了起来。 “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而广陵王无德,孝武皇帝在时,言及广陵王,数言其无度……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 杨敞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而刘德等一干宗亲的脸色自然也是越来越难看。 这个不知名的郎官写的这份奏书讲得很清楚:孝武皇帝不只一次说广陵王行为无度,所以即使他是孝武皇帝唯一在世的儿子,也不应该承续大统。 奏书不长,杨敞片刻时间就念完了。 杨敞念完之后,又把奏书交给了身边的御史大夫蔡义。 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气度,和昨天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比起来,判若两人。 “此郎官所言极是,比老夫看得都还要清醒一些,如若不是他,我等恐怕要做出忤逆孝武皇帝的事情来了,那真是追悔莫及。” “丞相所言极是,广陵王无德,又与燕剌王旦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让其承续大统,恐怕不妥。”奏书还没有传到张安世那里,但是他也已经站好了队。 一众宗亲的脸忽青忽白,有人想要驳斥,但在霍光威而不怒目光之下,还是没有敢站起来。 当奏书在诸公手里传过一轮之后,大局已定。 三言两语之间,广陵王刘胥就与这未央宫无缘了。 “既然诸公都认为广陵王胥不宜承续大统,那我提一个人选,供各位参详。” 众人立刻坐直了身体。 “李夫人乃唯一葬于茂陵的孝武皇帝的妃子,虽是妃子,配享的却是皇后的祭祀。而孝武皇帝托孤之时,专门嘱咐老夫务必要善待李夫人之后。” “李夫人只有一子,乃故昌邑哀王髆,在世时深受孝武皇帝喜爱,孝武皇帝就曾说过‘生子当置于齐鲁之地,以感化其礼仪,置于燕赵之地,果生争权之心’。” “虽然昌邑哀王髆早夭,然而其子昌邑王贺正值英年,为人聪慧,又生长于孔孟之乡,有一众儒生教导,想必颇为知礼。” 霍光这番话说得慢条斯理,但是却没有一丝的卡壳。 “以我之见,昌邑王贺宜入嗣大行天子,承续大统,主持大行天子之丧礼。” “老夫言尽,何人赞同,何人有异?” 昌邑王刘贺? 所有人都想起了这个顽劣的少年。 大家都记得,好像他的品行似乎也不算端正吧。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大将军最后的决定,谁又还能反对呢? 就连那一干宗亲看到大局已定,也都不敢再言语了。 霍光捋了捋自己的美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再殿中响了起来。 “哀家不同意昌邑王贺入嗣大行天子。” 霍光与众人转过头去,看到瘦小的上官皇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伤心,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众人不敢说话,就连杨敞和张安世都坐了回去。 说到底,这毕竟是大将军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得罪了哪一边都不是明智的事情。 “嗯?皇后有何异议?”霍光疑惑而又不满地问道。 “昌邑王刘贺今年十九岁,而哀家不过及笄,子长母幼,岂不荒唐,史官又如何记载?” 上官皇后的几句话引来了众人的议论,就连一干有些丧气的宗亲都抬起了头,有些挑衅又有些嘲弄地看着霍光。 上官皇后这小小的蜉蝣不可能撼动霍光这棵大树,但是能看看笑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霍光面色铁青地看着上官皇后,一时竟然没有说话。 此时,从头到尾都没有捞到说话机会的御史大夫蔡义站了起来。 他年近七旬,因为擅长作诗,所以被霍光举荐给了大行天子。 历任太常、少府,如今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虽然品秩很高,但是他年纪大了,所以急于在立嗣这件事上立一个功,让新君和大将军记住他们蔡家。 “咳咳,此事倒也不难,”蔡义说道:“可在宗谱上,将皇后的年龄改大十二岁,将昌邑王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