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驾团到来的消息,已经提前传回了长安。 长安东的灞城门外的驰道上已经铺上了黄沙,所有无关的人员也已经被清空隔开。 全身着铠甲的中郎将霍禹骑在马上,带领着两千羽林郎早早地守在了此处。 从外郭的东郭门到灞城门的驰道,再从㶚城门到未央宫的官道。 昌邑王贺所要经过的所有道路上,全都安排了护卫的卫士。 为了不惊扰到昌邑王的车驾,羽林郎们此时都没有骑马。 但是甲兵锐利,军容齐整。 唯独只有羽林中郎将霍禹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如同一尊雕塑一样,守在灞城门下。 霍禹刚过而立之年,与他的父亲霍光一样体长身壮,他身穿一袭玄甲,头上的武弁大冠遮住了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是什么。 但是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却露出一丝阴晴不定的凶光,他看着东面的驰道,手紧紧地握住腰间的剑柄。 …… 未初一刻,迎驾团停在了长安外郭的东郭门外。 刘贺神色肃穆,缓步从轺车上走了下来,一路走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接着,他就在迎驾团、羽林郎和昌邑国属官面前,不顾满地的黄沙,端端正正地跪在了驰道的正中央,放声痛哭。 一直到乐成等人过来搀扶,刘贺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未初三刻,迎驾团来到了长安内城的灞城门外。 刘贺再次下车,朝未央宫的方向跪了下来,故技重施,再一次放声痛哭。 …… 刘贺两次痛哭都悲天动地,让那些护卫在两侧的羽林郎都似乎为之动容。 但是在这之中,唯独那骑在马上的霍禹不以为意,他微微昂着头,斜看着那跪在地上痛哭的刘贺,眼中的不屑比刚才更甚。 如此一个文弱怯懦、有癫悖之疾的昌邑王,只不过又是一个傀儡天子。 他能当上天子,只不过恰好身上流着高祖皇帝的血罢了。 霍禹想不明白他的父亲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要再立一个无用的天子。 刘氏的天下,霍氏的天下,难道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心中所想,但是却不能宣之于口。 霍光不只在朝堂说一不二,在霍家也说一不二。 霍禹不敢当面忤逆自己的父亲。 虽然心中有忤逆的想法,但是霍禹仍然在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与利汉相互点了点头之后,就加入到了迎驾团中,与四位迎驾使一起引导车仗进入城内。 刘贺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霍禹,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越来越近的灞城门所吸引。 这长安的城墙足足有六丈高,是昌邑县城墙的三倍,此时抬头看去,真像是一座山一般——刘贺隐隐约约记得,此时的长安南北长一千二百丈,东西宽三千丈。 而那足够十几名骑兵并排走入的灞城门,更像一只上古巨兽大大张开的嘴巴,似乎等着把迎驾团整个吞入。 刘贺深吸一口气,乘着轺车穿过了灞城门。 顿时,豁然开朗。 整个长安城终于如同一个亭亭的少女,出现在了刘贺的面前。 长安城的布局与昌邑城类似,城中以宫殿、衙署、武库和王公诸侯府邸为主,城郭地区尤其是北城郭才是百姓聚居的地方。 所以和昌邑城一样,长安城内的大部分区域并不是很热闹,甚至有些冷清。 除了静静护卫在管道两侧的羽林郎之外,看不到太多的闲杂人等。 刘贺刚刚进城,一直阴着的天就下起了濛濛的细雨。 偌大的长安,慢慢地陷入了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 沿着东西走向的灞城街,迎驾团首先经过的是一片宫殿是长乐宫——㶚城街从当中穿殿而过。 一直以来,长乐宫是太后的寝宫,规模比未央宫还要大,占据着长安城整个东北角,几乎有长安城四分之一的大小。 大行天子的母亲是钩弋夫人,早在他登基之前就病逝了,所以长乐宫常年都空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位入住长乐宫的太后,应该就是不到十五岁的上官皇后——等刘贺登基,她就会从皇后变成太后了。 迎驾团沿着灞城街走到与南北走向的章台街交接处,就转而向南前进,来到了尚冠里外。 长安城里普通百姓的数量很少,但是不代表没有居民。 这里里仍然住着不少的王公大臣和他们家眷、奴仆,加起来十几万人也是有的。 这些王宫大臣的府邸主要分布在灞城街北侧的戚里和南侧的尚冠里。 来到尚冠里外面时,刘贺最先看到的就是位于高台上的武库,这里囤积着足够南军和北军使用的武器军械。 当年,废太子“谋反”的时候,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武库,取出武器武装从长安监狱里放出来的囚徒。 刘贺没有想到,武库竟然距离未央宫那么近。 尚冠里不仅有武库,还有京兆尹府。 更重要的是,大将军的宅邸也在这里。 从章台街到未央宫,更要向西穿过尚冠里。 刘贺看着成片的宅邸和在街道两边恭迎自己的人们,不禁在想,霍光的宅邸到底在哪里。 霍光的宅邸离未央宫也不远,如果能够掌握未央宫的羽林郎或者期门郎,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包围霍宅。 当然,现在的刘贺只能是想一想罢了。 至少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刘贺一定要当好一个傀儡,不能让自己心中那魔鬼冒出头来。 横穿尚冠里用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 当两边的宅邸全部被抛到身后的时候,一块类似于广场的空地出现在了迎驾团的前往。 而在空地的后面,就是两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