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岫一愣,左右看了看,发现李林甫指的确实是他。
“阿爷,我是十郎啊……”
“裴宽贴近我,乃欲取代我。”李林甫盛怒,喝道:“还不把裴宽拖下去?!”
“阿爷,你看看,我是十郎啊。”
“把裴宽拖下去!”
李屿当即一把摁住李岫,不再让他再上前解释,喝令人来将他往外拖。
“阿爷莫气,裴宽拖走了。”
“没有人能取代本相。”李林甫自语着,忽然看向李屿,怒叱道:“陈希烈,休当本相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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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宅。
李腾空找不到别的借口过来,只好说昨日来赴宴掉了一支簪子,虽说她从来不戴簪子。
她被迎到前堂坐下,一路上看着,宅院中喜庆的装饰还没有撤下来,仆婢们也都有封赏,喜气洋洋的。
“腾空子。”
永儿从后堂赶过来,匆匆行了一礼,道:“娘子请腾空子到屋内说话。”
李腾空之前去颜宅见颜嫣,确实是常到她闺房说话的,但如今情形显然不同了。
“这……是否不妥当?”
“娘子昨夜睡得晚,今早起来便有些不舒服,一直赖着,想请腾空子把把脉。”
李腾空不由想到,李十一娘问她的那句“嫉妒吗”,心头有些酸楚。
她阿爷气量狭小,因此她一直警惕不能学着嫉妒,偏今日要跑到人家新婚夫妻的家里来,哪怕再超然物外,这对道心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薛郎……在吗?”
“郎君上午已出门了。”
李腾空这才跟着进了正屋,绕过屏风,只见颜嫣正半倚在榻上看故事。
她不自觉地总是打量着颜嫣的神情,想看出些端倪好知晓她与薛白如何了,同时却又明白万不该去在意这些。
“来,给你把脉。”
“腾空子,我与你说。”颜嫣却是招呼她在榻边坐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没有不舒服,而是出嫁了就没人能管教我了,想要试试赖床,所以骗永儿说不舒服。”
李腾空听了一愣,默默看着颜嫣,心想,该是有些羡慕的吧,什么也不愁,轻而易举地就嫁了薛白。
正想着,颜嫣已拉过她的手,小声道:“我一直有话想与你说,你给我治病,我却……”
李腾空笑了笑,柔声道:“没事的,不说了。”
她知道颜嫣想说什么但不管有没有颜嫣,她都是嫁不了薛白的。
“你为何不开心?”
“家中有些事。”李腾空道:“你在看什么故事?”
“东市买的,有人续写《西游记》,我也刚开始看,一起看。”
“好。”
李腾空想着等薛白回来,转告了那些话,往后她便不再掺和那些俗事了,累了,懒得理会勾心斗角了。
耳边听着颜嫣嘀嘀咕咕地说着故事,李腾空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身下是崭新的丝制被褥,厚实而柔软,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颜嫣也已睡着了,李腾空看着她嫩嫩的脸,愈觉得羡慕,忽听得门外永儿唤了一声“郎君”。
她连忙起身,才掀被子,便见薛白站在那儿。
两人目光对视,愣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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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薛白带着颜嫣回门。
出门时他们看到隔壁的院落正在修整,那边原本是空置的,如今想必是主人回来了,或是卖出去了。
“待有空了,我也得拜访一下邻里吧?”颜嫣问道,“你初次来我家,就是刚搬到长寿坊的时候。”
薛白往东面的虢国夫人府看了一眼,道:“不拜访也行的。”
夫妻二人登上车马,一路到了敦化坊颜宅。
颜嫣在薛宅时从来没有流露过什么情绪,这次回家却是忍不住抱着韦芸、崔氏哭了出来。
颜頵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劝,在一旁挠了挠头,最后道:“阿姐,别哭了,阿娘要生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你这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韦芸当即便教训了儿子一句。
但至少,颜嫣没再哭了。
薛白与颜真卿不太在意这些小儿女情态,寒暄了一会之后,便到书房去谈话。
“恭喜丈人。”
颜真卿摆摆手,不欲谈私事,而是道:“张垍举荐我接替王维的官职,是你的主意吧?”
“是。”薛白道:“本想着摩诘先生能任中书舍人,可惜时运弄人。”
“所谓‘无功不受’。”颜真卿脸色有些严肃,道:“我在员外郎的任上还未有任何功绩,因攀附关系而动迁,坏的是大唐的吏治。”
这便是他与李林甫、杨国忠之流最大的不同,颜真卿也不迂腐,但考虑问题从来是把个人利益置于国家社稷之后。
薛白道:“大唐吏治早已经坏了,丈人却该尽快升迁,谋一任宰相。”
“我给你赐字,你是没听进去啊。”
“并非如此,而是社稷已岌岌可危。”薛白道:“丈人看看朝堂上的重臣,李林甫、张垍、陈希烈、杨国忠,可有能担当国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