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问道:“只有些许不足吗?小女却觉得远远不足呢。”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个道士。
“戏曲是歌与故事的结合。”薛白随口胡诌,“但戏曲不是故事,不可如文赋般直叙,交代背景身世,当借人物来说,到时才好唱。”
“可若让崔莺莺自陈身世,闺中女子岂好说得那么详尽?”
“也是。”薛白思量了一会,道:“那让她阿娘来说如何?”
“薛郎真是高见。”
说过写法上问题,薛白又道:“季兰子诗才无双,只是这诗放在戏文里,太工整了些……”
“对,对。”李季兰连忙点头,“这正是小女苦思懊恼之处。”
她兴致一高,脸颊更添一抹红晕。
“薛郎写曲词,‘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真是美极了,这般长短有致,依着戏腔唱出来方有那韵味。我却只知写诗,一整折下来,唱法变化太少,总是单调。”
可惜马背上不便抚琴,她只好清唱了几句。
“我写愁思,‘情来对镜懒梳头,暮雨萧萧庭树秋’,唱起来远无那‘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来得婉转丰富呢……”
薛白实则才情远不如李季兰,大部分时候都只是默默听着,渐渐明白她薄弱之处在于听过的词曲太少了。
“不急,待到了终南山,我拿些词牌给你看看,写时自然也就放开了。”
“真的?”李季兰喜道:“多谢薛郎。”
颜嫣在一旁看着,眼见李腾空如清辉冷月一般,其实就是插不上话,只好再次出手。
“阿兄,你是写了新的故事吗?却不给我与小仙姐看。”
“是戏曲。”薛白道,“须等排演出来了才算完成。”
“戏曲是什么?”
薛白与李季兰大概说了,颜嫣只觉是婆婆妈妈的情爱故事,兴致大减,嘟囔道:“可我还是更喜欢看猴子取经……小仙姐,伱呢?”
李腾空被问得慌乱了片刻,连忙稳固道心。
虽然,薛白与季兰子因这戏曲走得有些近了,可她总觉得这《西厢记》是他依着与她的故事来写的,彼此爱慕,为家人所阻。
可惜,故事里说张生中了状元便能终成眷侣,而实际上两人之间的阻隔却比张生与崔莺莺还要大得多。
真如他戏文里写的,此恨谁知?
“小仙姐?”
“啊?哦,贫道看来,都差不多。”
颜嫣最了解薛白了,道:“阿兄才不管我们喜欢哪个故事呢,我看他定是又想向圣人献宝,官迷一个。”
“就是,上进鬼。”
气氛这才轻快起来,几个小娘子们聚在一起,胆子大了不少,平时不敢调侃薛白的话此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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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出发,直到夜幕深沉,队伍才抵达楼观台。
虽是在夜色当中,薛白还是能看出这道宫占地极为广阔,乃是占据终南山北麓群峰的一大片宫观群。
中心宫殿乃是宗圣宫,玉真公主住的玉华观已不算偏,离宗圣宫还有七里山路,可见这片道宫之大。
玉华观也称为“玉真公主别馆”,修建得恢宏大气,且与周边景色相融,典雅自然。
夜风吹来,带来长安城所没有的清凉之感,十分舒服。
众人绕过正殿,玉真公主与女冠们自有居处,薛白与颜家人则被领进一座独门独院的客院。
“请。”
引路的老婆婆年岁颇高,腿脚却很利索。
走进客院大堂,悬挂在堂中的竹帘引起了薛白的注意。
因其中有几片帘子上题了诗。
薛白提着灯笼看了,帘上的书法不同于颜体的端方,大开大合,参差跌宕,仪态万千,尽显洒脱。
他先念了诗名。
“《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这是?”
老婆婆想了想,嘀咕道:“当年那小子叫什么来着?自称名气很大。哦,李白,在这住过一段时间。”
说着,她不满地抱怨道:“乱写乱画,公主也不让换了这竹帘。”
薛白虽猜到了,依旧震撼,又问道:“敢问这卫尉张卿是?”
“可能是宁亲公主的驸马张垍吧,当时他常来看望李白,饮酒,酒坛子丢得到处都是……”
穿过堂院,分了屋子,颜家母女一屋,薛白与青岚一屋,各自住下。
一夜无话。
次日,薛白早早便起来,站在玉华观的高台上眺望远处,只见千峰耸翠,楼台相叠,绿树青竹掩映着道家的重重宫观,景色秀丽。
夏日炎热,山林中却很清凉。
他深吸了一口终南山中的清新空气,舒展双臂,打了一套太极。
不知何时,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也走到了石台,站在那默默看着他。
薛白一套动作收尾,见了这道人,当即行礼道:“可是启玄真人当面?”
“你便是那名噪长安的薛白了?”
“晚辈正是。”
“贫道看你能打出这般拳法,当有慧根,可愿随贫道修行?”
“晚辈俗事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