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们说,原来这赌坊的点心也是极好的。我走前带了几块,枣糕甜而不腻,皮脆味沙,用的一定是正宗的西域大枣,且出自名厨之手……施管事,你说是吧?”
“这我便不知了。”施仲道:“我家阿郎在外任官,这宅子租于旁人,不曾想他们用作赌坊,不仅让官府抄了财物,还连累了阿郎清名,只好卖了。”
他已有些看不透这个杜五郎了。
终于,薛白到了。
施仲目光看去,觉得如达奚盈盈所言,薛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风流逸士之一,相貌好才情好,他们见得多了,长安城每年都会出几个这样的人物,早年的王维、李白、李适之、崔宗之、颜真卿,今年风头正盛的还有岑参、高适。
如杜五郎这般深藏不露的才稀奇。
“薛白,这里!”
杜五郎却已转过身,喊道:“伱来得好晚,我与邓管事都仔细相看了。”
“再请邓大伯看过,若满意便定下吧。”
薛白不易察觉地看了施仲一眼,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
他知道这施管事的主管权势了得,这么大的暗赌坊被发现了,还能把宅院留在手上发卖。
还有一个小细节,薛白来时观察过,发现施仲既没有马匹、也没有车轿,是步行前来的,由此可见施仲的主家就在这附近还有个产业。
往后大家还有找交道的机会,但眼下则不必,他实力还太弱小,稚子抱金过市容易被大人物一口吞掉,留一个隐藏的人脉即可。
不急。
至于此处的地段如何?薛白不擅经商,也不在乎地段。
也不知谁透露了要开酒楼的消息,这一上午虢国夫人府收到的订席帖子就有二十七封,且都是要把酒楼全场包下,下帖者都是权贵,想尝炒菜者有之、想讨好虢国夫人者更有之。
若一天能安排两席,生意已排到上元节后。
说是商贾低贱,朝廷征收商贾的人头税,使得小民经商门槛颇高,但朝廷又不收商税,不计商贾赚多赚少。因此,这商贾贱业其实是把持在贵人手中,大商贾背后皆是权贵,权贵门下皆有产业。
闭着眼睛挣钱。
薛白迅速立了契,且让邓通不必还价,卖对方一个小人情。
办过此事,他招过杜妗单独聊了几句。
“酒楼之事便交于你们了,我还得去右相府一趟。”
“有麻烦?”
“不妨。想到一桩要紧事,你附耳过来。”
杜妗抬眼瞥了他一下,凑近了些。
“你注意下,有没有能听到各个雅间说话的暗室,若有,则留着;若没有,你想办法。”
“嗯。”
薛白转身走,却又回过头来,问道:“大姐没来?她如何了?”
“那些话你也听到了?”杜妗明白他为何这般问,马上会意过来,“她不要紧,你呢?也有说你的。”
“无妨。”
“那就好。”杜妗道:“你忙你的。”
“走了。”
薛白离开前才扫了一眼这个即将成为酒楼的地方。
它将连接他与虢国夫人府、杜家,是他织出的第一个关系网。
~~
虢国夫人府。
杨玉瑶在大堂见过客,重新转回闺房,已是面若凝霜,将一个大花瓶用力推倒在地。
“瑶娘息怒。”明珠连忙上前柔声安慰。
“住在我府上的人也敢要回去,李哥奴真当自己一手遮天了。”
“小人得志便是这般。”明珠顺着她的意,也跟着骂道:“杨慎矜私下里说李哥奴字都认不全,给人上贺表将‘弄璋之庆’写成‘弄獐之庆’,这般蠢人也配当宰相?暗称他‘弄獐宰相’呢……”
杨玉瑶这才消气不小。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得了明珠,正在兴头上,也恰恰就是右相府派人来找薛白,让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很想要薛白。
她享受着明珠的温柔解语,气性渐消了些,却终究还是不甘。
“说来也怪,我明知道薛白贪慕权势,却偏想让他知道我的权势不输李哥奴。”
“瑶娘是神仙人物,他有眼不识,自该让他知道错了。”
“嗯,且等着,再过段时日,我要他摇着尾巴来讨好我。”
“瑶娘……让明珠先来讨好你……”
明珠看似柔弱羞涩,上了榻却又十分大胆,着实是尤物。
这日之后,杨玉瑶愈发喜爱她,决定到哪里都带着她。
~~
平康坊右相府永远有一种压抑的气氛。
从森严的守卫,再到每一个仆奴战战兢兢的举止,各种细节都透露出这个家的主人极难相处。
可见有叫错的名字,但没有起错的外号,索斗鸡、肉腰刀,名不虚传。
薛白转过回廊,这次却没有很担心。
他知道李林甫暂时没心思管他,今日是李岫把他喊来的。
“薛白,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岫抬手一指,开山见门,颇为严厉地叱喝。
“杨钊访亲走友便罢了,你也敢跟去,虢国夫人还不是你家亲戚。”
“十郎所言甚是。”薛白不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