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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彦并未真的想对花二娘如何。
他只是乍见冉静临,见她出落得愈发楚楚动人,依偎在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怀抱里,受了些刺激。
于是便喝了酒,脚步散乱地来到郊野的破庙,花二娘的囚身之地。
微弱的烛火下看半老徐娘,不知怎么地,眼一花,竟就分不清她和她的女儿。
花二娘终于解脱了手脚的束缚,卸掉了堵口的破布,便在他迷离和软弱的间隙,一头撞死在破庙的神龛前。
殷红的血顺着青砖的纹路,流淌到神像脚下的缝隙里。柳文彦抬起头,看见有一滴血向上喷溅到神像的眼中,为那木胎泥塑的偶像完成了画龙点睛的绝笔。
“畜生,你再也威胁不了我的囡囡了。”
神像开口了,声音震得柳文彦脑子里嗡嗡乱响。
一定是刚刚死去的花二娘还魂了,接神像之口,说出了临死前未来得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柳文彦裤子一湿,瘫软在地上。接着,便看到那神像的虬髯动了起来,染血的豹眼怒睁开来,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向着他逼近。
柳文彦只觉地动山摇,下一刻,人便昏死了过去。
冯象山踢了一脚烂泥似的柳文彦,骂了句“怂蛋货”。走向已经死透的花二娘,伸出手指在鼻子和颈侧一探再探,确认是死透了,不由长叹一口气,只觉造化弄人,无可奈何。
就来晚了这么一步,该如何与冉姑娘交待!
名安只得再走一趟大牢,将这个新鲜热乎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告给段不循,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段不循锁紧眉头,在牢房里踱步。
名安数到第六圈的时候,他开口了,“带上人去柳家帮她,她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顿了顿,段不循又补充道:“我出去之前,请你谢三叔多照拂她一二。”
他怕静临冲动之下,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谢琅是她的妹婿,自然有光明正大踏足柳家的由头。即便柳兰蕙和冉宝儿做出什么不利于静临的举动,以谢琅端方稳重的脾性,自然也不会帮亲不帮理。
段不循相信,有他的照拂,静临必然能捱过这一关。
见名安不动弹,段不循催促道,“怎么还不去?”
名安一想到这几日翠柳说静临与谢琅之间的种种,心里就不大舒坦。
因就故作孩子气地问道:“谢三叔貌比潘安,爹不怕冉娘子看上他么?”
段不循一愣,随即笑骂道:“小崽子!这话要是被你谢三叔知道了,仔细他再不教你登门!“
直到名安走了,他仍觉得这话滑稽。
谢琅是生得姿容俊美,可比起自己么……段不循振了振栖息着跳蚤和虱子的衣袍,伸了伸手臂,晃了晃腰,迈了迈腿,一时间竟有些陶醉于自己高大的身材了。
他想,冉静临经历过柳文彦那样的小白脸,自然该吃一堑长一智,眼光也该相应地上一层楼,晓得什么样的男子才是这世间的极品。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猪油蒙了心,果真看上了谢琅,凭段不循对谢琅的了解,他也敢打包票,谢琅那样见了女人如见红粉骷髅的脾性,一定会对静临不假辞色。
说到底,段不循并非十分信得过静临的眼光,倒是十分信得过谢琅的人品。
想着,他便又直挺挺地扑倒在稻草床上,将脸埋在那团柔软的小被子中间,用长得老长的胡子茬去扎、去蹭,就像是在扎、蹭静临光洁的脸庞。
依照她的脾气,没准会一把推开他的脑袋,照着脸赏他一巴掌。
段不循心猿意马,想象着这个耳光,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傻笑,手更紧地握住被子,那是她的心意,给出去了,就收不回了。
上天终究是待他不算太薄,走私茶这场豪赌,又教他给赌赢了。
只要再等一些日子,等到那个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他就能出去了。
到时候,他一定先去柳家,不计成本,不计后果,直接将她接出来,教她与那些人彻底断绝了关系。如此,往后就再也没人能欺负到她头上了。
至于自己的后路,他还是得小心谨慎,一步一步,慢慢来。
好在,如今看来,事情自始至终都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便也有了无穷的信心,觉得不止能保住自己、名安和老冯的身家性命,也能给她一个安稳富足的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