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恐怕眼下退婚与否都不要紧,教谢琅赶紧与那狐媚子断了才要紧。
谢夫人想着,又向门口张望,都这个时辰了,谢琅还不回来,心里的焦灼化成了一团火气。
“雅红,明个儿去找相熟的郎中问问,看这东西可有什么不妥。”
雅红接过安神丹,犹豫了一阵,终于道:“夫人,也不知当年那接生婆现在何处,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为别的,就为那叫银儿的姑娘生得与少爷那么像,雅红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姑娘就是夫人的亲生骨肉。
当年老爷说的未必是实话,眼下夫人怕是急糊涂了,当局者迷,竟忘了这一茬。
果然,谢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半晌后点了点头,指着谢父书房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雅红会意,便是真将四小姐找到了,谢父挂不住脸,保不准也是要闹一场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万万不能教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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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已经当着柳兰蕙的面夸下海口,谢琅无奈,只得提上礼,亲自登门去请惟初先生。
程惟初这人性情乖僻,四十好几仍是孤身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嗣,宗亲也不知散佚在哪个角落,出入从来是一人。日常深山采药,四海漂泊,来去无定。不喜交际,是以虽有妙手回春之术而声名不彰。恃才傲物,由此得罪不少勋贵豪族,规矩却颠扑不破:救急救穷,而不救富救贵。
这世上能破他规矩的唯有段不循一人。
谢琅并不知晓他们二人相交的缘故,段不循本就是个有些古怪的人,与他交往的人没有些古怪反倒古怪。
之前听他说过,惟初先生这回不走了,要在北京城住下,广收弟子,以传衣钵。
段不循在潮白河畔的幽静处给他置了块地,请匠人筑一所舒适的草堂。如今尚未完工,程一就暂住在山西会馆,云天间的隔壁。
谢琅想,程惟初肯定是不会答应自己的求请。如此也好,他也不愿意欠人家的情,不过是母命难为,少不得走这一趟罢了。
若是遇见不循……还是别遇见他的好。
上次周家班子一别,他们三兄弟还不曾再聚首。眼下不尴不尬的关系,见了面更难堪。
闷头上了三楼,程惟初的门敞着。
段不循与程惟初正对坐在窗前手谈,地上架着炉子,炉膛烧得发红,上面滚着茶水,篦子上烤着开口的毛栗子和黄灿灿的大柿子。
有客自远方来,程惟初向来是持“不亦烦乎”的态度,只作没看到,绝不肯轻易说话。
谢琅略有些尴尬,看向段不循。
段不循收敛余光,凝神看棋盘,仿佛眼中只有面前的黑白棋子。
柿子皮被烤破开,亮晶晶的果肉流淌到篦子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满室甜香。
漫长的一局到了尾声,段不循被杀得丢盔弃甲,程惟初嗤的一声弄乱楸枰,“不用心,没意思。”
段不循似乎才看到谢琅,一脸惊讶,“谢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谢琅直接与程惟初说明来意,只待他一口回绝,自己转身便走,绝不逗留。
程惟初听罢依旧惜字如金,一颗一颗地往棋奁里捡棋子。
段不循笑着接话,“柳兰蕙是哪个?从前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谢琅一噎,见程惟初也看过来,只得答道,“是在下的岳母。”
段不循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岳母,那是该好好瞧瞧。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已经与冉家次女退婚了,怎么,岳母竟还是同一人么?”
程惟初停下捡棋子的手,目光在谢琅与段不循之间来回打量,像是看着两味相克的草药。
谢琅面露愧色,早知免不了一番羞辱,既是自己将不光彩的事做下了,受他一骂也是应当。
段不循瞅他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却是愈发来劲了,乜斜起眼睛,“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段兄的喜事还未定期,弟不敢抢先。”
谢琅忍不住回了一句。
段不循蓦地朗声大笑,“此言差矣。”
下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拍他的肩膀,“人心思变,煮熟的鸭子也会飞。清和,还是赶紧将事情定了,万不可掉以轻心。”
谢琅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段不循一把按住他的肩,“急什么?”
谢琅回眸,愠色染面,“段兄还有何见教?”
段不循从袖笼里掏出一方半新不旧的天青丝帕,在谢琅眼前晃了晃。
谢琅便看到那帕子的右下角绣着一丛湖绿色的兰草,隐隐散发着熟悉的茉莉花香。
“昨天傍晚,有人将帕子落在了我这,烦请清和帮我物归原主,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