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宝儿回了屋,嘴唇苍白,哆嗦道:“你、你跟娘说老实话,到底怎么回事,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
冉宝儿不耐烦地甩开柳兰蕙的手,“什么怎么回事?娘莫不是病糊涂了,怎么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诬赖!”
柳兰蕙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心知问不出个究竟,只好抚着胸口,坐在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床上喘气。
“好、好!你不说,我便不问你。这里咱们一天都不能呆了,这就收拾东西,明天早起便返程归家!”
冉宝儿冷眼瞅着柳兰蕙翻包袱皮,嗤笑一声,道:“如今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了,还翻什么呀?娘若果真想走,咱们娘俩这便出门去,两手空空,轻手利脚地一路讨饭好了!”
柳兰蕙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行泪带着身体里最后一丝热气滚滚而落,“孽障!你这是疯魔了呀!”
冉宝儿倏地站起身来,狞笑道:“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都是你做下的孽,教那贱人抢走了我的谢郎!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么?”
柳兰蕙震惊地望向她,发现她眸中闪着刻毒的寒光,似乎在恨自己这个母亲没有像花二娘一样死在该死的时候。
“宝儿,你是不是很羡慕静临,羡慕她能得到谢琅的怜爱,你却不能?”
冉宝儿眸色泛红,半晌没说话,只回给柳兰蕙一个讥诮的笑容,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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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祥静静地听着冉宝儿的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直到冉宝儿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他心中几乎可以确定,柳金龙必定是凶多吉少,且与冉静临脱不开干系。只不知冉静临背后到底是谢琅还是段不循,抑或是二者都有份。
冉宝儿觑着柳祥的神色,悲愤愤切齿道:“那贱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祥表哥忘了么,我文彦表哥至今还下落不明呢!”
“你的意思是……?”
“我亲眼目睹,段不循的人打上门来,带走了冉静临,在那之后,文彦表哥就再无音讯。如今金龙也是如此,忽然间就无影无踪了,所以宝儿以为,此事十有八九还是姓段的做下的,应该与谢琅和柳平无关。”
柳祥看了她一眼,“此事还有旁人知晓么?”
冉宝儿摇了摇头,“若金龙没与旁人说,那便是再无第三个人知晓了。事情难便难在这里,仅有我一人的证词,恐不足取信于官府。那贱人又有人撑腰,一时也奈何不得她。”
柳祥点了点头,“表妹说得不错,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回去仔细留心着她的动静,不要声张,也不要有什么异样。往后再过来谨慎些,不要让她察觉了。”
冉宝儿一一应下,临走时从管家手里得了一包碎银子,就此打道回府。
管家目送人走出大门,勾头回屋,“老爷,小的瞅着她不像是撒谎。虽则她恨毒了冉静临,撒这样大的谎也是万万不敢的。”
“一窝子贱人!”
柳祥咬牙切齿,将冉宝儿喝过的那盏茶狠狠一掷,云母屏风上喜鹊的细长尾羽被砸秃了,看着像是只丧气的乌鸦。
“去找人打听清楚,当夜在乌义坊值宿的是哪个,请他上门说话!”
“是,”管家心惊肉跳,“……若是他不肯来呢?”
“捆也给我捆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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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龙失踪一事在乌义坊传开,一时谣言四起,很快遍及宛平。
“据说凶手是柳平,可我总觉得不像。你自小住在他家,最是了解他的人品性格,你以为呢?”
见翠柳顾自出神,似乎并未听到自己的话,名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想什么呢?这几日就见你心神不宁的,是与她们两个闹别扭了么?”
翠柳这才回过神来,“没、没有,你方才说什么?”
“我是说,”名安凑近了些,“你觉得柳平有杀人的动机么?”
“……这怎么好说?”翠柳推开他的脑袋,将摊上码放整齐的瓶罐拿起来又放下去,“柳三秀的确是个孬种,可谁说孬种不会杀人?他没血性还有凶性和兽性哩!上次……”
翠柳想说,上次他受冉宝儿挑唆,夜闯静临卧房,非礼不成,反被静临用剪刀扎了屁股,好几个月走路都不利索,可见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上次什么?”
“……没什么。总之,他本就不是个好坯子,如今又被柳文龙勾得学会了赌钱,正所谓赌桌无父子,更何况是一表三千里的叔侄?我倒觉得,没准真是赌红了眼,反目成仇,一时冲动痛下杀手了!”
名安瞅着四下无人注意,飞快地搬过她的脸,对着嘴“吧唧”亲了一口。
“你要死啦!”
翠柳脸颊绯红,轻轻拍了他一下。
名安笑着瞅她,道:“我的翠柳长进了,瞧方才这一番话说的,条分缕析、清楚明白,比那些衙门里的老爷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往后等我做了官,就教你与我一起升堂断案,咱们双剑合璧,一起惩恶扬善!”
翠柳笑着啐了他一口,接口道:“对了,你爹不是说等我们还上了银子就准你读书么?静临说目前账上的总数已经差不多了,你爹到时候不会变卦吧?”
“……啊,”名安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