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吃了十副药,头疼的毛病有所好转,又教冉宝儿照着原来的方子给抓了十副,期间果然一次没犯,又吃了几副巩固,以为是痊愈了,就停了药。
哪知好了不到三日,这毛病就又犯了,来势比以往每次都更凶猛,脑瓜仁绷得紧紧的,每蹦一下,谢夫人的脸就跟着抽动一下,忍不住长一声、短一声地嗳呦。
谢父将书卷翻得哗啦作响,不耐道:“妇人就是矫情,实在疼就回床上躺着,睡一觉不就好了?这么乔张做致的有甚用?”
谢夫人只好到床上躺下,偏这病磨人,是教人睡不着的疼法,谢夫人直躺得反酸烧心仍没有困意,不得不又坐了起来。
“老爷,给我倒杯水。”
“这么多事!”谢父埋怨道,将水往谢夫人手中一递,卷起书去书房了。
雅红从外边儿打起帘子,冉宝儿手里拿着一条乌绒抹额走了进来,一瞧见谢夫人的脸色就急了,“伯母,您又犯头疾了?”
谢夫人被折磨得难受,闻言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分外冷,怕是被寒风吹着了。”冉宝儿说着到她身旁坐下,“都怪我手笨,这抹额做了半个月,昨儿个才做好的。也不知合不合适,我给您戴上,或许能缓解一二。”
谢夫人没拒绝,按着太阳穴嘶了一声,“你有心了。”
冉宝儿便轻手利脚地将那抹额给她戴上了,顺势坐到她身后,“您躺我腿上吧,宝儿给您揉揉。”
谢夫人由着她按了大半个时辰,先前那股疼劲儿终于算是熬过去了,头脑了清醒了些,拍拍她的手,“行了,也按了大半天了,歇会儿。”
说着扶着床架坐起身来,手摸着头上的抹额,惨然道:“我们家四姐儿要是还在,也和你一般大了……唉!是我自己没福分啊!”
冉宝儿抬眸瞅了谢夫人一眼,又红着脸低下头去,将她的手拉住,嗫嚅道:“您若是不嫌弃,就拿我当闺女吧,宝儿愿意伺候您,在您身边尽孝。”
谢夫人着实是有些感动。原先瞅她是小门小户的闺女,模样言谈都是中等,心里就不大瞧得上,如今倒是看出她的好处来了。若是沈小姐那椿事也成了,两个儿媳妇,一个体面明理,一个老实孝顺,倒也勉强算是对得起清和的人物了。
谢夫人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嘴角也含了丝慈和的笑容,回握住她的手,“好孩子!我懂你的心。”
冉宝儿将头垂得更低了,半晌方又局促地抬起头来,“歇好了,再给您揉揉。”
谢夫人依言躺下,她又道:“依我看,那药还是再吃些日子吧。”
“那药是有些用,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服药后头脑昏沉,整日都恹恹地没精神,手脚也发飘,像是使不出来劲,因此就不大乐意吃。”
“人服药是总是如此,我娘也是。就是我,只煎药时闻着那股味都觉得苦得难受,大半日吃不下饭。您一日几碗地喝下肚去,可不是就觉得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了。”
“倒也是这个理,回头街上买些蜜饯备着,你娘爱吃什么,别忘了带她的一份。”
冉宝儿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话说回来,您这毛病发在头上,想来是要睡足了才能养好,服药后困倦也属正常。”
正说着话,雅红进来通报,说段不循带着东西过来拜年了。
谢夫人坐起身来,冉宝儿知趣地蹲了个万福,“灶上还烧着水,我过去看看。”临出门前不忘回头嘱咐,“堂屋里冷,伯母穿厚些。”
待到人出了屋,谢夫人扶着雅红的手下了地,叹道:“这人一老啊,男人又不贴心,身旁果然是离不得人的。”
段不循一见谢夫人立即起身,“伯母,不循来给您拜年了。昨日便该过来的,被事情绊住了脚,实在脱不得身,今日才得空,还请您和伯父万勿怪罪。”
谢夫人笑道:“什么话?知道你忙,快坐下!外边儿冷吧?喝口茶暖暖。”瞅见几上大包小裹的东西,又嗔道:“说了多少回了,人来就好,下次再这样坏钞,伯母可就要生气了。”
“清和不在京城,为二老尽一尽孝心是不循的本分,伯母无须挂怀。今日伯父不在家么?”
谢夫人垂下眼皮,“老头子还没起呢,咱们说咱们的,甭理会他。”
段不循自然明白这话是托辞,谢父为人古怪,不喜谢琅与他这样的商人往来,每次上门都要借故躲避。
他方才一问,也不过是尽礼数而已,当即一笑而过。
见谢夫人头上缠着抹额,脸色蜡黄,便又问道:“伯母是染了风寒么?可曾请郎中看过了?”
谢夫人自忖头疼是个小毛病,也不愿意再兴师动众地劳烦他去请那位性情古怪的程先生,便点了头,含糊道:“是了,这些日子风大,不小心吹着了,已经吃过药,现下好多了。”
段不循点点头,目光掠过铜盆里熄灭的炭火,搓着手道:“今冬的确比往年冷。我带了几车炭来,教人卸在了前院。您且用着,过些日子我再教人来送。”
谢夫人连连推辞,“去年送的还没烧完呢,不用再送了。”
“这东西经一夏就返潮,烧起来出烟,您可着新的用,勿要再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