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缝静临窥私隐,揖别离名安咐重托(2 / 2)

擒风流 夜雪湖山 1714 字 11个月前

屋里静了半晌,段不循淡淡开了口,声音似是压抑着不耐,“这回要多少?”

伍民“嘶哈”一声,“哥哥要你一半产业,你舍得吗?”

段不循低低笑了起来,反问:“都给你,你能守得住么?”

室内陷入长久的静寂。

半晌,伍民又开了口,声音变得尖哑,似是已经十分恼怒,“我要账上一半的现银!”

“哦,行倒是行,只是开春刚进完货,现银都花出去了。”

“你——”

“年前的五千两还不够你花么?想要的话,再等半年。”

段不循话落,静临便听到沉闷的一声“咣啷’,似是伍民将茶盏重重撂到了茶几上。

“好啊!你如今不一样了,权势有了,地位也有了,只怕过不了几天,婆娘孩子都要有了吧?老段家的香火终于有人继承了,可喜可贺啊,啊?哈哈哈!”

伍民笑得极为难听,声音逐渐向门口靠近。

静临一惊,赶紧抽身往回走,就听伍民嘶哑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透着一层门板,听着像是蛇信吞吐,“……,你也寻思寻思,如今这些东西,你到底配不配!”

门“吱呀”一声打开,伍民肉球一样颤出来,骨碌碌滚走了。

静临迅速闪回房,差点被他看到。

“你干什么了,”翠柳走过来,“怎么鬼鬼祟祟的?”

静临惊魂未定,长吁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他那有客。”

翠柳眼神暗了暗,知道大礼是没戏了,冲着静临安慰地笑了笑,回屋继续收拾东西了。

静临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看着黄亮的茶汤在白瓷内壁撞出一圈圈涟漪,不由回想起伍民最后那句话。

“……,你也寻思寻思,如今这些东西,你到底配不配!”

最后这一句,他低声叫了段不循什么?不是“不循”,也不是“段随”,静临没听清。

手捏紧了茶盏,静临心里愈发笃定,段不循不允名安的婚礼的确是有苦衷。犹豫不定的是,该不该找他问清楚。

往后一连十几天,段不循始终早出晚归,从未在白日里与大家打过照面。

临行前一日,他彻夜未归,名安到处找了,一直不见人影。

晚间,翠柳在里屋收拾行李,名安走进来,看着像是有话要说。

静临想躲出去,教他们两个说几句体己话,名安却将她叫住,“娘子,名安有些话想与您说,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静临一愣,“我?”

名安点点头,欲说先笑,垂下眼,平常鬼机灵的模样,忽然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静临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让他坐下,给他倒了盏茶,笑道:“你说吧,我听着。”

名安肃了神情,微欠了身,双手接过茶,想了想,道:“娘子,想必您也听翠柳说过,我原先是个流落街头的小叫花子,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吧,有幸遇到了我爹,这才没有冻死、饿死,跟着他过上了好日子。”

像是在回忆街头流浪的时日,名安微微出神,“当时他也才二十出头,比我如今大不了几岁。白手起家,说来容易,掌柜的是他,伙计也是他——比现在不知忙了多少,手里也远没如今阔绰。我就这么跟在他身边,跟着他跑船,进山,南下,北上……一晃十来年,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奴才,我心里也早就把他当成了亲爹。”

名安缓了口气,看了眼静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道:“我虽出身低微,命却好,是个先抑后扬的命格,我爹……想必您也是知道的,他是个苦命人。这些年他是浪荡了些,享了许多常人享不到的富贵,可这些都是他一分一厘赚的,他也吃了许多常人没吃过的苦头,既没有祖宗庇佑,也没有岳家帮衬——他到如今还是孑然一人呢!”

静临猜到他往下要说什么,心中感动之余,忍不住递了句话,“他也没闲着呀!”

名安一笑,“旁人不知,我却最是清楚,他待娘子有多不同。”

静临垂眸,手指在几下绕着衣带,“谁稀罕呢。”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大富大贵是他的本事,遇到娘子是他的福气。我这一走,往后他身边就只有娘子了。世人艳羡的东西,他什么都不缺;世人皆有的,他却一样都没有。娘子,我心里盼着他也能先苦后甜,这些……就只有你能给他了。”

名安说着起身,郑重地长揖到地,“这一去山高路远,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名安只愿娘子与我爹能恩爱百年,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