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宝儿之姊。”
“那不循……”刘夫人话刚出口就紧急止住了,用帕子擦了擦嘴,“瞧我,说这些老黄历做什么!总之,你这次得了圣上的嘉奖,是一椿喜事,如今定了大礼的日子,又是第二椿喜事。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刘夫人说着起身,拍拍谢琅的肩,“去山西这些日子,你老师也是夙夜担忧,如今终于有了个好结果,他的脸色好了,我也跟着松了口气。朝堂的事师母不懂,陪你老师再喝几杯吧!”
谢琅起身,揖礼相送,回身落座,见刘阶含笑望过来,便又起身,往他盅里添了酒。
举杯道:“学生不才,不能为老师分忧,此次有惊无险,全赖老师一力斡旋。学生敬老师一杯!”
刘阶举起杯,与他轻轻一碰,意味深长道:“我们师徒合璧,自然勠力同心,所向披靡。”
段不循和陆梦龙过府时,饭菜已经撤下了,刘阶与谢琅分坐在矮榻左右喝茶。
刘阶几杯酒下肚,喝得满面红光,眉开眼笑的模样,似是十分开怀,指着人笑道:“你们师母今日亲自下厨,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可惜你们两个来晚了!”
下人搬来两把椅子放在下首,陆梦龙和段不循依次坐了。
陆梦龙睃向谢琅,嘴角一勾,“怪不得清和不等我们,原是提前过来讨酒喝了。”
谢琅瞥了眼段不循,默默无语。
刘阶笑笑,也眯眼看向段不循,捋着下颏短须,道:“此次山西之行,清和只用短短数月,就查清了逋赋的症结,弹劾了一批监守自盗的蛀虫和趋腐逐臭的阉竖。谏议牵涉甚广,拔出萝卜带出泥,是引起了一股风浪。可那又如何?”
话到此处陡然拔高,隐有春雷轰鸣之意,“为生民立命,自古艰辛。老夫也当过马前卒、也冲锋陷阵过,如今运筹帷幄之中,自然要为你们遮风挡雨,不能寒了你们的心。如此,咱们师徒齐心,焉知不能谋他个河清海晏的中兴治世?”
陆梦龙看了眼段不循,二人一道起身,齐声道:“老师教训的是。”
刘阶摆手,语气加重,“都坐下!”
起身走到地中,负手踱步,缓缓道:“变法为什么困难?动了旁人的利益而已。因循既有无数理由,变革就有无限阻力。”脚步一转,已到了段不循身前,居高临下,倒像是在问他,“一件事,你若想给它挑毛病,总能挑的出,不是么?”
看了段不循半晌,笑笑,又继续踱开了步,“成事难啊!花费不足,人事冗杂,沉疴积弊……说起来真是教人望而却步。可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哪那么容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事在人为罢了!若一味畏首畏尾、摇摆不定,只能陷于泥淖,等着黄土埋身呐!”
……
谈话并未继续很久,茶水上了两巡,刘阶微露倦容,段不循和陆梦龙便起身告辞。谢琅一道,却被刘阶叫住,又留了一会儿。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北京三月末的春夜被这场雨下得格外寒凉。
陆梦龙冻得脸色发白,给了段不循一个苦笑,“瞧出离间计的意思了么?
段不循眉目微凝,淡淡道:“明晃晃的阳谋。”
苦劝无果,谢琅到底还是上了那封折子,言辞激烈,直指皇明祖制,引得廷议纷纷,内外俱震。
刘阶所谓“圣上嘉许”,不过是他这次与郑珏较量的结果而已——新君无道,荒唐处较乃父更甚!他嘉许什么,还不是跟前两个最为倚重之人吹风的结果。
而结果,说来可笑,不过是谢琅赐金百两、得到两句夸奖,平阳皇庄撤了一批阉人,又换上一批新的阉人而已。
人斗人,人换人——税制不改,逋欠就不会消失,国库永远捉襟见肘。
一切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一次,刘阶并未如段不循说的那样,将谢琅丢为弃子;可往后呢,焉知郑珏不是蛰伏以待反扑?届时他老人家自身难保,还会掷地有声地说什么“遮风挡雨”么?
陆梦龙长叹一声,“清和啊……”
“他不是不明白”,段不循面色复杂,“这是他的选择。”
回到山西会馆,云天间隔壁透出暖黄色的光亮,在门口毡毯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
段不循生出一股回家的错觉,心事为之一轻,脚步也放轻了。
抬手叩门,“我回来了。”
室内先是静了一瞬,接着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听着像是还没睡醒,“进来。”
段不循推门而入,看到她一头乌云斜堕,身上盖着件杏黄色的棉袍,正歪在榻上看书。凑近一看,是一本《盐铁论》。
“这么暗,仔细看坏了眼睛”,段不循拾起剪子,拨弄烛芯。
静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眸,“只看了两页就睡着了。”手挡在眼前,像是受不住陡然变亮的光线。
段不循剪灯芯的手撂下,将灯移远了些,蹲在地上,视线与她一平,“昨晚没睡?”
微糯的鼻音:“嗯。”
“那么,今晚早点睡?”
静临半开半阖的眸子缓缓睁圆了,“……这才什么时辰。”
“不是困了么?”
“我……我刚才打了个盹,这会儿已经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