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嘲热讽同门相欺,用心良苦程一训徒(2 / 2)

擒风流 夜雪湖山 1692 字 11个月前

能立时隐去了身形清净。

闷头快走之际,眼前却出现一双草鞋,鞋子的主人依旧穿着那身四季不变的青布单衫,身形清瘦挺拔,仙风道骨,神采飞扬。

“师父……”

银儿见了程一,先前忍着的泪便再也止不住,成串地往下淌。她恨自己不争气,已将唇咬出了血,血珠被泪珠冲刷,顺着腮滚到颏上悬着,将落未落。

程一手指微动,刚要抬起又放下,最终握成拳,对她身后的杜仲冷喝道:“你笑什么!”

杜仲想要收笑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嬉皮笑脸道:“师父别误会,我就是与远志玩笑几句,哪想到他脸皮这么嫩,说几句就哭哭啼啼的……”

瞧着程一脸色铁青,杜仲不敢再说,悻悻闭了嘴。

“玩笑?”程一冷笑,“你先前不是还说’提点’么?”

“这……嗐!远志门门功课都在我之上,我哪配说什么提点,”杜仲说着假模假样地抽了自己两巴掌,长揖到地,“都怪我嘴碎,一时说错了话,还请师父和远志宽宥则个!”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说起来,为师也不过是一介江湖郎中,既非杏林世家,又非御医国手,不知在你心中,为师资质如何?”

“……师父说笑了。”杜仲背脊冒出一层冷汗,依旧维持着作揖的姿势不敢起身,偷偷向李天潇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天潇被“御医国手”四个字刺了刺,也是觉得难堪,见程一眼神淡淡扫过来,头便被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垂了下去,只好尴尬笑笑,拱手道:“英雄不问出处,师父乃是不世出的杏林奇才,何须虚名作累?至于资质……师父医道精深,已臻化境,也并非徒弟们可以置喙的。”

“奇才、化境?!”程一忽地摇头而笑,末了神色傲然,负手道:“为师出身贫寒,祖辈都是山中猎户,到我爹这一代,实在穷得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送我到山下的生药铺作学徒。山里人老实,比不得城里人见多识广,刚开始时连字都不认得,别人已经能开方子了,我还在苦背方剂歌诀……那些年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能学成这一身本领,靠的唯有’勤勉’二字。

世人浅薄,常将勤勉视为愚鲁,将取巧视为聪慧,实则大误!人这一生何其漫长,真想成一番事业,便要和与生俱来的惰性斗一辈子,不敢有一时松懈。”

程一说到此处顿住,与李天潇微微一笑,“为师行走南北这些年也教过不少徒弟,有机灵些的,也有木讷些的,有一目成诵的,也有钝学累功的……真要说资质,其实都是平平。不世出的天才少有,愚不可及的蠢材也难遇,多数人都处在中游,与其说是资质参差,倒不如说是性情迥异。因此便表现不同,有的开窍早些,有的开窍晚些,有的一鸣惊人,有的厚积薄发。”

“不过”,说到此处,程一话锋一转,抬头望向西南方绵延千里的太行山脉,语重心长道:“若想成为一代宗师,非得日复一日地下苦功夫不可。一山更比一山高,于我辈凡人而言,勤勉才是大智。谁若是嘲笑勤勉,谁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李天潇面皮涨得紫红,“师父……”

程一收回目光,走到他身前,淡笑道:“为搏聪慧之名,人前游戏,人后苦读,不敢将心中志向宣之于口,岂非误入歧途?襟怀坦荡之人,便是一条路走不通,走其他的路,总有成大器的一日。天潇,这一点,你要向远志学。”

李天潇羞愧难当,虽然是将这一番话听了进去,到底是年轻,心高气傲,一时间无法完全转了性子,只与银儿一拱手,抿着唇一言不发。

程一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回头看向银儿,见她眸中仍有泪意,鼻子却憋得通红,不禁叹了口气,温言道:“用功是对的,却也不能过分逼迫自己,上山的路还长着,你不歇一歇如何受得住?”

银儿的泪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想捂脸,又觉得这动作太女孩子气了,只得一边哭一边用袖子胡乱擦抹,“是!……师父这番教诲,我记住了。”

程一不由微笑,轻轻从她手里抽出那本方集,“有人来探望你了,快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