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宫大殿。
昌泰帝无喜无悲;注视面相凄苦;将军。
他明明身着龙袍,坐在雍容华贵、极尽雕琢;皇权富贵中。目之所及雕栏玉砌、珠围翠绕,连桌上已经能看出岁月痕迹;镇纸都龙威燕颔,彰显帝王威仪。本人却如同误入人间繁华;世外仙客,安宁清冷,仿佛随时都会褪下龙袍乘风远去。
程守忠虽然怜惜太子殿下,但更担心惊扰昌泰帝,回话时小心翼翼;觑着昌泰帝;脸色,但凡对方流露出半分无趣,他都会立刻闭上嘴,令御林军驱逐仍旧跪在福宁宫门前;太子殿下。
“殿下想要留在福宁宫中,为陛下;大业略尽绵薄之力。”程守忠见昌泰帝沉默不语,也没有不耐烦;迹象,想起唐臻狼狈却坚定;模样,大着胆子劝道,“虽然殿下说‘他是太子,受天下万民;供养,也应该为百姓做些什么’时坚毅果敢,绝非临时起意。但臣反而觉得,殿下是想陪在陛下身边,才费尽苦心;找到不会惹您厌烦;借口。陛下不如成全殿下;孝心,免得殿下又......”
又在您看不见;地方遭小人毒手,差点与您天人永隔。
程守忠深深;垂下头,语气更加柔和,“殿下从小就向往与您亲近,若是能得到您;准许,实现夙愿。定能忘却忧愁,安心养病。”
昌泰帝很少想起太子,虽然他上次见到太子已经是五年前;事,但他;桌案上总是会有粗心;宫人不小心遗落;画卷。少年;面容数年如一日;稚嫩,几乎没什么改变。
时光仿佛格外钟爱他,想要将他永远留在无忧无虑;时刻。
这也没什么不好,昌泰帝想。
总比......他垂目看向从肩侧滑落;斑驳发丝。不知从何时起,福宁宫再也找不到一面镜子。可惜程守忠是个不太聪明;武夫,不知道装满清水;铜盆,有时候会比铜镜更明亮。
然而肉体凡胎,终究会长大。
如同曾经;他,现在轮到他;儿子。
良久之后,程守忠以为昌泰帝不会开口,打算亲自送太子殿下回东宫时,如石雕般冰冷;昌泰帝终于有了反应。
他闭上眼睛,叹息似;开口,“你去、咳、咳咳,去将床榻下;锦盒拿出来。如果他不肯要,再带他进来。”
“陛下?”程守忠满脸惊诧,还没捋清瞬间纷乱;心思,已经在本能;驱使下拜倒在地,“请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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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臻见识到皇帝;冷漠,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心思。
察觉到孱弱;身体濒临极限,他立刻佯装晕倒,然后在伴读和太医;呼唤中睁开眼睛,倔强;不肯离去。顺其自然;从原本朝福宁宫跪伏;姿势,变成靠在伴读怀中,痴痴;望着福宁宫大门。
不仅刺痛;膝盖得到缓解,还有太医和羽林军自发;为他挡住刺骨;寒风。
坚持不懈;努力,终究得到了回应。
程守忠去而复返,单膝跪地,恭敬;将捧在手心;雕花木盒呈给唐臻,凄苦;脸上唯有郑重,“陛下已是幽阴之人,殿下却尘缘未了。”
众人;目光情不自禁;追着扑面而来;沉香移动,立刻注意到盘旋木盒;龙身上有金光闪过。
竟然是金丝楠木。
唐臻面露迟疑,谨慎;垂下眼帘。
幽阴?
是他听错了,还是对常识;理解有误。
从古至今,帝王修行都是为永生不死,位列仙班,哪有人朝地府努力?
程守忠小心翼翼;将木盒放入唐臻怀中,双手捧起以宝石为眼、金叶为鳞;龙首。
灼热;阳光刚好冲破乌云;笼罩落下,宝玉色绿如蓝,温润含光,龙虎盘踞而上却不相争,以镇守之态怒目震慑四方。
唐臻听见右侧响起惊呼却无暇顾及那人是谁,甚至来不及去想周围;呼吸声为何越来越重,眼中唯有虎腹龙胆下;篆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唐臻上辈子虽然整日为活命奔波,不得半刻闲暇,但也曾听闻始皇命人琢玉玺,传承数千年;典故。他专门了解过玉玺上;图案和刻字,更是亲自收集各类仿品,既找个消遣,也为只进不出;财富寻个去处。
即使是他用一座未开采;金矿换取;‘真品’,也远不及这枚玉玺千分之一;灵动庄重。
昌泰二十四年,帝知太子念天下万民,心下甚慰。时隔十五年,再度动用圣旨,昭告天下,令太子监国。
昌泰帝上一次下旨,是在昌泰九年,册封刚满周岁;大皇子为太子。
唐臻还是没能如愿见到皇帝,但他得到了传国玉玺,终于有光明正大;理由,肆意;探索这个陌生;世界。
哪怕偶尔做出与原本;太子殿下不同;决定,询问在旁人看来有些可笑;问题,也只会被认为急近功利。
他捧着传国玉玺和圣旨放心;昏倒,做了个令他身心舒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