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客栈生意很好。　　谢小二忙得脚不沾地，见有来人便抹布往肩上一挥，唱道：“客官里边请~”　　姜舟摸了摸鼻子，略带尴尬：“抱歉，忘了你中午忙。我去溜达一圈，一会再来找你。”　　谢小二定睛一看，算是熟人，应了几句，就返回继续在饭桌间穿行。　　客栈在街区最繁华处，门口走不了几步就有卖糖人的、卖糖葫芦的、卖花灯的、杂耍的。　　姜舟本着带薪摸鱼的伟大追求，一家家逛起来。　　“老板，你这伞还挺别致，是附近的伞面都流行画这样吗？”姜舟蹲在小摊前，与卖伞的大娘闲唠嗑。　　大娘点了点其中几把伞，包括姜舟关注的那把：“这把，那把，还有那一把，都是我大闺女做的，我大闺女手巧的哟。怎么样，小伙要不要买一把回去玩玩？送小姑娘也是很不错的。”　　一般小人书里都应该是大娘的大闺女来卖伞，完了再来个骑马闹市的纨绔，自己再那个英雄救一救那个美，哎呀，齐活！　　姜舟有些遗憾地看了看大娘被岁月摧残过的容颜，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好颜色。　　大娘兴许是心疼闺女，怕她出来风吹日晒再遭人欺负吧。　　姜舟笑答：“大娘，你等我再攒攒工钱，你闺女手艺这么好，可不能贱卖我了。”　　大娘脸上笑意却突然凝重，皱着眉就赶她：“什么我闺女手艺，去去去，别占着我这好地。”　　姜舟自觉方才那话应该不会冒犯到人，突然被赶，也有些莫名。　　这里一定有古怪。　　“实在对不住大娘，我这，在家念书念久了，没见过世面，说话没轻没重。可否告知是哪句冒犯了，我改！”　　大娘面色稍霁，但依然不复前态：“你这小伙，看起来挺懂事的，怎么一上来就，就，污蔑这是我闺女的手艺，我大闺女可不是手艺人。”　　手艺人是贬义词吗？　　姜舟如实相问。　　大娘有些迟疑：“你……当真不知？”　　“大娘，我骗你做什么。”　　大娘上下打量姜舟，这才坐定道：“手艺人当然不是骂人的话，你大娘我可不就是手艺人，只是一来我大闺女还没出门子，我得为她着想。二一个，我家仨闺女呐，定了这个那个不得跟我闹？”　　大娘奇怪地看她：“官府年年都说这事，还找人沿街唱大戏，你怎么不知道。”　　姜舟有些呆愣，她的概念里，有这个手艺的人就是手艺人了，但是听大娘这意思，有点继承皇位的味道。　　“这手艺只能传一个人吗？”　　大娘恍然：“你才进城吧？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好几年前官府不就定了规矩，这手艺哪能你随便就做的，这个叫那什么，对，继承制！”　　继承制……　　还挺新鲜嘿。　　这个世界看来和电视里的古代不太一样。　　大娘见她沉默，批评教育：“也就是大娘我好说话，小伙，你这话要给别人听着了，得给你打出去。”　　姜舟一生不羁反pua，不满道：“大娘，这又没别人，我那话也就你我听见，回头你只要不认，压根没人知道咱俩聊过，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大娘一噎，没好气地要接着发作，这时一个人飞射而来，冲着大娘面门就要撞上去。　　情急之下，姜舟把大娘扑倒在地，勉强算是逃过一劫。　　英雄救美了！　　只是大娘给她做了肉垫，也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那年轻人最终落在大娘面前的摊子上，将伞撞得七零八落。　　“还钱！”三个凶神恶煞的壮年男人，居高临下看着那飞来之人，颐指气使道。之间他们三人打了半个赤膊，赤膊上青龙白虎张牙舞爪。　　那年轻人虚弱地咳嗽几声，无力道：“我没钱。”　　声音无力，底气却十足。　　确实没钱的底气。　　领头壮汉冷笑：“没钱？你爹欠债时，你家的田产地产单子都给我们看过，你说你没钱？”　　年轻人垂眸：“他要是有田产地产，还用找你们借钱？”　　领头壮汉闻言大怒，朝年轻人一努嘴，示意两个同伴一起上。　　视角原因，姜舟和大娘就在年轻人身后，那几个壮汉的话乍一看像是对着他们仨人说的。　　姜舟有点不爽。　　砸了人摊子还在这人五人六的呢，她说一句话都被批评教育了半天。　　再看看大娘，安静如鹌鹑，没有半点刚才和她斤斤计较的气势。　　合着看她好说话是吧。　　姜舟叹了口气，果然哪里都一样，实力为尊。　　武力也是实力的一种，如果她有这些壮汉的体格就好了。　　……　　姜舟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骰子。　　姜舟眨眨眼，伸手摸了摸。　　豁，实心的，哪来的？　　她偷偷看了看大娘，依然如鹌鹑。　　又看了看壮汉，依然气势汹汹。　　再看了看年轻人，只有个后脑勺，没什么参考价值。　　他们都没看到？　　“喂，你们看得到这个吗？”　　她指指骰子。　　这个啊，就是，这个啊！　　悬在半空啊，上面也没有绳子！　　很吓人的！　　众人依然保持刚刚的姿态。　　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　　姜舟咽了口唾沫，试着拉大娘的衣角。　　穿，穿过去了。　　姜舟麻木扭头，果然，自己那张清俊的新脸，也保持着刚才的一脸不爽。　　又双灵魂出窍了。　　只有骰子能摸是吧？　　难道每次让她灵魂出窍，都可以控制她吗？　　当她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吗？　　难道让她的世界里只有骰子，她就会玩吗？　　把她姜舟当成什么人了！　　姜舟面无表情扔骰子。　　什么人？　　寄人篱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