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白天,大娘这话却让屋里气氛冷了几度。 此时壮汉头领一低头进了屋,整个小木门就被他挡得严严实实的:“大娘,竹子都照您的要求码好了。” 大娘招呼几人也坐着歇歇:“忙活半天了,干脆在我这吃饭吧,家里好久没那么热闹了。” 大娘一走,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易代刚刚才被仨壮汉揍过一回,显然和他们没什么话说。 仨壮汉刚才被姜舟威逼恐吓过一回,显然和她也没什么话说。 五人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 姜舟问易代:“你家的席位是你继承的吗?” 易代摇摇头:“是我堂哥们继承了。” 姜舟陷入沉默。 壮汉头领咳嗽一声,加入对话:“那你家没分到什么?” 易代轻声:“都被那男人赌了。” 仨壮汉陷入沉默。 直到大娘端来第一碗菜,拍黄瓜,气氛才有所回暖。 “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干坐着呢,来来来吃吃吃,先吃点黄瓜,再等等菜就齐了!” 大娘一副要拿出看家本领的架势,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气氛开始下坠。 要说人家壮汉头领是头领呢(虽然只是两个人的),饭桌上的应酬话还是有点经验的,就着这碗拍黄瓜,又开启了话头:“你那有筷子没?来来来,拿筷子,尝尝,尝尝。” 话说一般饭局有几种类型的,一种是劝别人酒自己不喝的,一种是不劝别人酒自己喝的,一种是边劝别人酒边自己喝的… 壮汉显然属于给别人倒酒的。 附加工作是给人发筷子发碗,找老板催菜,等等等等一系列杂活。 别看这分工似乎是伺候人的,其实非常考验人的眼力劲,得时刻盯着其他人(特别是领导和甲方爸爸)的酒杯,得观察谁爱吃个什么菜,时不时转个盘,还得和别人聊几句,以保证在需要倒酒时,可以自然地借话茬把酒满上… 当然,在这里没那么复杂。 毕竟他们没有酒,没有盘,也没有菜,关键还不能催菜… 这就显得这个分筷子的角色十分重要了——只有筷子可以分一分了。 剩下几个没怎么混过饭局的乖巧拿筷子。 领头壮汉吃了口拍黄瓜:“哎呀,大娘这拍黄瓜真是一绝,当年我跟着头去醉仙楼吃的拍黄瓜也不过如此。那边的主要讲究个雕花漂亮,都不好下筷子。” 姜舟应和:“你还去过醉仙楼呢?” 领头壮汉谦虚:“我哪去得起,是客人来谈事情,老大带着我们去了。这客人还想带我们去翠绿阁呢,我家里有急事,都没去成。” 领头壮汉说着颇为遗憾地砸吧砸吧嘴。 翠绿阁是姜舟被扔出来那地。 其手下揭短:“刘哥,你这急事,是急着别被嫂子骂吧。” 众人笑,气氛缓和不少,领头壮汉也不恼,跟着笑骂这手下两句。 除了一个人。 “你那个客人姓什么?” 易代幽幽地问。 壮汉刚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咽了回去。 那客人姓什么? 那客人就是易代他爹! 显然,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众人都知道了答案。 欢快的气氛总是很快过去,屋里又沉入一片寂静。 只有大家心照不宣地缓慢交替进食拍黄瓜。 黄瓜啊黄瓜,别被吃完了… 同一碗黄瓜,让众人有了同一个梦想:随便来个谁,救救他们吧! 仿佛心声被窃听了,且窃听者一定是好人,真给他们送来了一个人。 “娘,我回来啦——呀!家里这么多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雀跃着进门,见家中饭桌竟几乎要挤满了,很是惊讶。 姜舟看她,就像看到自己屁颠屁颠的室友,非常亲切,主动打招呼:“想必你就是大娘的闺女吧?我们是来干活的,你娘留我们吃饭。” 女孩笑嘻嘻的:“对!我叫宋冬阳,怎么称呼你们呀?” 几人简单自我介绍一番后,宋冬阳很快和众人熟络起来,问道:“你们怎么跑来帮我娘干活啦?” 易代看向三壮汉。 三壮汉看向姜舟。 姜舟看天:“这个…情况比较复杂。” 宋冬阳换了个话题:“我娘没跟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吧?” “没,光夸你了,说你的手…呃,你的伞好看。”差点又夸手艺了,姜舟抹了抹不存在的冷汗。 宋冬阳言笑晏晏:“是这样的,还有吗?” “还说你带妹妹们带得好。” 宋冬阳笑意盈盈:“还有吗还有吗?” “呃…说你好看。”姜舟有些词穷。 宋冬阳笑眼弯弯:“还有吗还有吗还有吗?” 姜舟:… 她求助地看向其他人。 壮汉组:咱有媳妇的人不能随便夸小姑娘。低头。 易代:命太苦了,让他安静地悲伤一会。 姜舟:… 她要开始瞎编了! “说你这孩子,打小就好看,又聪明,特讨人喜欢,路上遇到卖糖人的都忍不住要饶两块麦芽糖送你吃。” 姜舟深吸一口气,不待她再问,接着夸:“还夸你孝顺,说是几年前上门提亲的就能从北门排到南门去,就你不答应,说是大娘一个人操持家不容易,你要多帮她几年,给大娘感动得。” 宋冬阳:… “我娘想象力还挺丰富。” 姜舟面不改色心不跳:“油纸伞艺术家,是这样的。” 说话间,又两个小女孩回来了,显然是大娘的两个小闺女,稀奇的事,这还是对双胞胎。 两个小女孩明显就没有宋冬阳这样大方,腼腆地偷偷看家里的新客人们。 “这是我的两个小妹妹,宋夏阳,宋秋阳。” 姜舟:怎么差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