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貌纤柔的天家贵女,铁护腕,扎马步,个子倒是窜高了,人始终没能长结实点。两日之内,快马来回百里,肯定累坏了。
姜鸾留了他半夜,累得中途睡了一觉。他当时也觉得,体力差不多到极限了。极难得地劝慰了一句,劝她明日晚起。
没想到……大半夜地眯了一小觉,几句话说清醒了,她居然又爬起来,兴致勃勃地来了场‘秉烛夜游’。
她自己没觉得怎样,把上半夜刚巡值回来的薛夺给折腾了个不轻。
“好累呀。”姜鸾如今真的觉得累了,走回后殿时,脚步微微晃了下。
裴显没接话,不远不近地跟随两步外。
姜鸾走路没看脚下,脚尖磕到了青石道两边的青砖,细微地一个踉跄,身子往旁边歪。
才歪了一下,身后伸来有力的手臂,把她稳稳地托住了。
“当心脚下。”裴显把烛台留在雪地里,过去扶住了她。
姜鸾斜倚在他怀里,仰着头,对着半空飘落的雪花。
半阖的星眸里带着朦胧的光,倒映出面前人的影子。
“我就知道你会扶住我。”姜鸾笃定地笑,“你走在我身后,我一点都不怕。”
裴显没说什么,手臂抱紧,扶她站稳了。
这才提醒了句:“外头薛夺和文镜带着两队禁卫看着呢。”
“让他们看去,我怕什么。”姜鸾懒洋洋地咬起手指甲,“从前做公主的时候,谁都叫我谨言慎行。后来做东宫皇太女,换了一批人接着叫我谨言慎行。我偏不要。”
“如今我登基了,我在我自己的寝殿里,又没做什么惊世骇俗的残暴恶事,只是在自家庭院里和你两个秉烛夜游,雪地里走一圈而已,行事需要顾忌什么?”
姜鸾说到做到,转身望着庭院里星星点点的灯光,放大声音喊,“裴相,今夜我过得好快活。你快活不快——”
裴显眼疾手快把她的嘴捂住了。
他迅速提起新的话题。“新年前给你送只黑色猫儿来。保管样貌性情都像极了点点,凑成一对过新年。”
姜鸾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真的?”
“说到做到。”
姜鸾满意了。
她打了个呵欠,用寻常不大能听到的温温软软的声音说,“真的好累啊。”
“我抱你回去?”
“嗯。”
她是真的累了。大红色的毛斗篷兜住了整个身子,猫儿似的蜷在他怀里。裴显轻松地托住,步伐丝毫没有变化,跨过后殿门槛,继续稳健地往里走。
姜鸾蜷在温暖的怀里,忽然若有所思,噗嗤笑出了声。
她在他怀里仰着头,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线条锐利的下颌轮廓,
“怎么,当着麾下亲信的面说一句你今晚过得很快活,这么羞耻的吗?”
裴显镇定否认,“没有的事。”
姜鸾才不信。
这位的心思向来不容易揣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嘴上肯定死不承认。
姜鸾轻轻踢了他一脚,“哼,明明是嘴硬不认。”
“没有的事。”
“那为什么既不肯承认你快活,又不让我把话说完。”
“当然是因为那些话不适合让他们听见。”
“真的?不是因为你自己在老部下面前抹不开面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文镜和薛夺两个都召来,把刚才你不让我说完的话再说一遍。”
“毛色纯黑的猫儿,想要什么品种的?点点如今多大了,公猫还是母猫?找只差不多年纪的,凑一对可好?”
“不想往下说就转开话题,哼,当我不知道?”
“好了阿鸾。点点如今多大了?公猫还是母猫?”
姜鸾忍着笑放过了他。“快要两岁的母猫。我想找一只小点的公猫,毛色纯黑的,毛要长,眼睛要圆圆大大的。”
“记下了。”
姜鸾打了个呵欠,乌发埋进温热的胸膛里,蹭了蹭,
“困了。风吹得有点冷。”
“斗篷毕竟不能盖住全身。抱紧一点,进了寝间就不冷了。”
“嗯。“姜鸾果然是困极了,声音也模糊起来,“猫儿真的年前就能找到?没有几天了。”
裴显的嗓音沉着地道,“可以。”
脚步声逐渐走远了。
临风后殿外,薛夺蹲在窗下,刚薅下来的干草茎叼在嘴里,麻木地嚼了嚼。
他今年一定犯太岁。
今年犯太岁,才会叫他这个耳聪目明的未婚男丁来守天子寝殿。
大半夜的,被迫听自家杀伐决断的督帅和折腾死人不偿命的女君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用平日里绝对听不到的温柔腻乎的声线,足足聊了两刻钟的黑猫白猫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