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因此愧疚,但商人逐利,就像权衡一场生意,裴老爷子现在是选了一个自认为最稳妥的方案。
“你清楚这些就好,裴老爷子要是真能看管住儿孙,我倒省心了。”
黎多阳嗯了声:“哥,你休息吧,我吃完也睡了。”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
客厅就剩黎多阳一人。
他擦擦嘴,把桌子收拾干净,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可还是没有睡意,拉开窗帘,仰头看着外面的雪。
隔着雾蒙蒙的玻璃总是看不清晰,黎多阳回了房间,推开房间的窗户,抬头朝空中看。
雪花一片片下来,鹅毛似的落到他的头上,睫毛上,鼻子上,冰凉凉的。
他哆嗦一下,正要关窗,眼睫一闪,脑袋又重新朝外探去。
楼下的雪地上,少年正抬眸看着他。
也不知站了多久。
隔了很远,空中还有飞旋的雪花,黎多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他迟疑地关了窗户,穿上羽绒服,走到门口时又跑回房间,往口袋里塞了一个球状的小东西。
夜里的室外没黎多阳想象中那么冷,走了没多久,他就把帽子扯下去,四处张望着。
很快,在自己卧室方向的正下方,黎多阳看到了那个人影。
还没跑过去,对方就先注意到了他,怔了几秒,随即疾步冲过来。
黎多阳被他一把抱住,那张平时总是冷傲的脸全是忐忑不安,嗓音微颤着,开口却是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黎多阳有些恍惚。
“我的手机不能用了,”裴时屹望着他继续说,“这几天偷偷用保姆的手机给你打过电话,打不通,发了消息,也没回复。”语气掩藏着伤心。
黎多阳垂睫:“家里人给我办了新的号码,旧的不用了……至于社交账号,你都给我删了。”
“没,是你删的!”裴时屹莫名激动起来,“我想找你的账号!可是找不到,是你……”突然顿了下,少年声音低下去,哑声笑了,“我知道了,爷爷动了我的手机……”
黎多阳看向他。
裴时屹松开手,一时间反而平静起来:“原来是这样。”
黎多阳察觉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对方垂眸盯着他看,没回那句话,指腹轻轻碰了下他伤痕周围的肌肤,哑声问:“还会疼吗?”
黎多阳一怔,摇头:“不会了。”
裴时屹薄唇微动,无声地笑了起来。
眼底却没任何笑意。
黎多阳觉得他现在很怪,本能地伸手拉了下他的袖子,拉完,手就被对方紧紧裹住。
裴时屹牵起他的手,和他在雪地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黎多阳问:“那些水母还好吗?”
少年僵住一瞬,随即如常道:“很好。”
那些水母在期末考试前被运回老宅,当时就死了两只,之后每天都有水母在死,到昨天,都死完了。
裴老爷子看他不吃不喝,叫人买来了很多更为漂亮贵重的水母。
裴时屹一眼都没看。
最后是张叔拿走养了起来。
听说剩余的水母还好好的,黎多阳点点头:“那些水母的寿命本来就很短暂,你能养这么久,已经很好了,”脚步停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球状的透明物体,银色月光下,里面赫然是一只大西洋海刺水母,“你妈妈告诉我这只水母死的那天,我就把它要来了,后来用树脂做成了标本,只是现在才有机会给你……它现在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对不对?”
裴时屹雕塑般站在原地,沉暗的眸子盯着他。
黎多阳将标本放到裴时屹冰凉的手掌心里:“它的生命里一直是你陪着,以后它也可以陪你很久了。”
少年站了许久,半晌才机械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掌心。
冷气袭人,雪一直没停。
两个男生的头顶都落满了白色。
不多时,黎多阳看到对方手掌握紧,接着另一只手抬过来,拂去他头上的雪。
裴时屹笑着说:“新年快乐。”
刚见面时对他说的就这句话,可这一次,却温柔得近乎陌生。
远处骤然传来鸣笛声,黎多阳还没回神,就听到疑似谢寻的低喊:“你爷爷的人要来了,走啦!”
雪雾弥漫,少年垂首在他额前的伤疤处吹了吹,一字一句道:“我会去找你的。”
……
这场雪一连下了几天。
大年初二的中午,黎家五口人收拾好行李上车,即将前往机场。
老太太时不时问黎家夫妇有没有遗落的东西,沈华云笑道:“都提前收拾好了,真有什么遗落的,等小淮回国再让他帮忙寄过去就好,您就少操些心吧!”
“还不是怕你们丢三落四没带紧要的东西!”
黎家夫妇和黎多阳三人这一去短期内不会回来了,老太太和黎淮则是看望完亲戚,再在那边游玩些日子便回国。
是包的车,老太太看了下外面的雪地,跟司机说话:“路上可小心着些啊,这雪还挺大的。”
黎多阳早上起得晚,起来又发现有些东西忘了收拾,拖